閻摩沒有回禮。“既然你的一言一行早已透露了你的身份,又有什麼必要把名字倒著念呢,幻王?”
乞丐聳聳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但笑意又一次浮現在他的唇邊,他補充道:“我是尋求道路與真理之人。”
“這實在令我感到難以置信,畢竟,這一千多年以來,你的背信棄義我已見識過太多太多了。”
閻摩冷冷地說道。
“你說的可是神靈的壽命啊。”
“很遺憾,確實如此。你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魔羅。”
“哦?是什麼?”
“你以為自己會被允許活著離開。”
“我得承認,我的確有這樣的打算。”
“但你想沒想過,在如此荒涼的地方,孤身旅行的人是常會遇到意外的。”
“我已經獨自旅行了許多年,意外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
“你也許認為,即使自己的身體在這裡被毀掉,靈魂仍然可以傳送到放在其他地方的另一具身體中。我猜有人讀懂了我留下的筆記,現在你們已經能夠做到這一點了。”
乞丐的眉毛稍稍往下垂,眉梢靠近了四分之一寸。
“但你沒有覺察到包圍這座神廟的力量。在這裡,類似的傳送是不可能的。”
乞丐邁步來到屋子中央。“閻摩,”他說道,“你墮落之後的力量微不足道,如果你竟妄想借此與夢者的神力對抗,那你實在是一個蠢貨。”
“或許你是對的,魔羅大人。”閻摩回答道,“可我已經等了太久,不願再放過機會。還記得我在肯塞立下的誓言嗎?若不想自己生存輪迴的鏈條就此斷裂,你必須透過這個房間惟一的出口——我把守的這扇門。現在,這間屋子以外的任何東西都無法幫助你。”
魔羅抬起雙手,於是出現了火焰。
一切都在燃燒。火舌從石牆上、從桌上和僧人的衣服上竄出來,濃煙在室內翻滾、盤旋。閻摩站在烈焰中央,一動不動。
“這就是你的全部本領?”他問,“你的火焰四處飛舞,卻沒有點燃任何東西。”
魔羅一拍手,火焰消失了。
取代烈焰的是一尾機械眼鏡蛇,它晃動著豎起起身子,足有兩人高,銀色的頸部鼓起,擺出“S”形的進攻態勢。
閻摩不為所動,他緊盯著魔羅,陰翳的目光如昆蟲黑色的觸角般射進魔羅惟一的眼睛裡。
眼鏡蛇攻到一半,忽然消失。閻摩向前邁出一大步。
魔羅倒退一步。
他們就這樣站著,過了大約三次心跳那麼久,閻摩又前進兩步,魔羅再次後退。兩人的前額都滲出了汗水。
乞丐的身形變得高大起來,頭髮變密了,腰更壯,肩更寬,舉手投足間帶上了某種優雅的風度。
那是先前不曾有的。
他又退後了一步。
“是的,魔羅,死神確實存在。”閻摩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話來,“無論墮落與否,真正的死亡都在我的眼中。你逃不開我的眼睛。等到了牆邊,你便再也無路可退。好好感受吧,力量正從你的肢體中溜走,你的手腳正變得冰涼。”
魔羅咆哮一聲,露出滿口利齒。他長出了公牛一樣粗壯的脖子,手臂好似常人的大腿般壯實。他的胸膛是一個盛滿力量的大桶,雙腿有如森林中的參天大樹。
“冰涼?”他說著伸出雙臂,“我能用這雙手殺死巨人,閻摩。你呢,不過是被天庭放逐的腐肉之神罷了。你皺起的眉頭只能收服老弱病殘。你的雙眼只能讓無知的動物和下等人戰慄。而我是遠高於你的,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如星辰到海底那般遙遠。”
閻摩戴著紅色手套的雙手像一對眼鏡蛇般纏住對手的喉嚨。“那就試試你所嘲諷的力量吧,夢者。你做出一副表面強大的樣子,現在拿出你的力量來!不要僅用言語同我爭鬥!”
魔羅喉嚨上的雙手收緊了,他的臉頰和前額漲成了紫紅色。他的眼睛似乎在跳躍,像一盞綠色的探照燈掃過這個世界。
魔羅雙膝跪地。“輕點,閻摩大人!”他喘息著,“難道你要掐死你自己嗎?”
他變了。他的容貌上彷彿有一層流動的水,漸漸起了變化。
閻摩往下看去,看到的是自己的面孔。魔羅伸出一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紅色的雙手,撕扯著自己的手腕。
“生命正在離你而去,魔羅,你開始孤注一擲了。不過閻摩不是小孩子,他不怕擊碎你幻化出的這面鏡子。拿出你最後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