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說,八個字就可以破得:‘天道有常,人事靡定。’”
“你懂了,你懂了!”張先生輕敲桌面:“沒想到,這麼容易你就開竅了,真是聰明過人!哈”
“先生,您對八股這麼通達,為什麼不走仕宦之路,而要設帳教讀呢?”
“啊,我”張先生一時不便作答,因為在這樣達官顯貴的家庭裡,怎麼好說“伴君如伴虎”之類的話呢?可窗外的卿卿哪裡懂得這麼許多,她以為是老師被學生給問住了,一定窘態百出,因而不覺失笑:“嘻”
“誰?”曹霑以為一定是翠萍,如此竊笑對老師太不恭敬,因此問話聲中含有一定申斥的意味。
卿卿聽出來了,也感覺到自己的失禮,嚇得她拔腿就走。曹霑出門來看,只見卿卿拉著翠萍已經跑遠了。曹霑心裡明白,這聲竊笑一定是那位格格所為,這匹無拘無束的小野馬,有家不能歸,也怪可憐的。
卿卿拉著翠萍,倆人跑出去老遠老遠,跑得都上氣不接下氣了才停下。翠萍莫明其妙:“卿卿姑娘,你拉著我跑什麼?氣兒都喘不上來啦!”
“你們霑哥兒真壞,他把老師給問得膈膈兒的,答不上話來,我憋不住笑出聲來。他在屋裡惡聲惡氣地問:‘誰?’我還不跑?”
翠萍樂了:“你跑你的,拉上我幹什麼?”
“我把你拉來是怕他拿你撒氣,怕他罵你。我是為你好,傻丫頭。”
“霑哥兒從來沒跟我發過脾氣,我也沒捱過他的罵,更別說拿我撒氣啦。”
“噢——這麼說是我多管閒事啦!好好好您請回。”
“卿卿姑娘,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們就那麼好?”
“他是挺和氣的。”
“你比他大幾歲?”
“大五歲怎麼啦?”
“咦?大五歲就大五歲唄,你臉紅什麼?臉紅什麼?”
“您還是姑娘哪!”翠萍佯怒,轉身便走,但是她走了沒有幾步,突然從假山後面鑽出一個小夥子來,朝著翠萍叫了一聲:“表姐!”
“啊!”事出意外,把翠萍嚇了一跳:“懷遠!怎麼是你?你怎麼來啦?”
“我,我母親故去了,在家鄉就我一個人,種那幾畝薄田,有什麼意思,所以我想還不如求你,給我在府裡找份差事,咱們還能時常見面”
“先別說了,快來拜見卿卿姑娘。”翠萍從假山後邊把表弟拉了出來。再找卿卿已經不見了。翠萍埋怨表弟:“都是你,冒失鬼,讓她到內宅跟這個那個的一說,傳到三太太耳朵裡,可怎麼得了噢,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看後門的於奶奶是我姑媽,她說你在西堂伺候少爺讀書,西堂不是內宅,我可以進來找你說話。”
“嗯,這話倒也說得過去。”
翠萍的表弟冷不防一把抓住表姐的手:“表姐!你忘了我啦,你進了這深宅大院,看上人家有錢有勢的少爺啦?”
“懷遠,你胡說什麼哪?”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這兒的少爺待你好,從不難為你,從沒跟你發過脾氣你還臉紅來著呢!”
“懷遠,你小聲點兒!”
“你可別忘了,那種事兒咱們已然做過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懷遠!”
“表姐!我想你,想你我都要想瘋啦!”懷遠不顧一切地抱住翠萍狂吻。
卿卿沒走了多遠她又停住了腳步,心想我這麼一走,翠萍一定認為我去稟告老太太去了。以後因為這事鬧出什麼是非來,翠萍豈不要恨死我了嗎?我怎麼那麼倒黴!不行,我得回去跟她說明白。我如今身居客位,絕不會尖嘴薄舌的去搬弄是非,想到這兒她又轉身走了回來。懷遠抱著翠萍熱烈親吻的情形,讓卿卿看了個真真切切,卿卿雖然性情豪爽,動作敏捷,可這男歡女愛、擁抱親吻的事兒從沒見過,嚇得她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
懷遠和翠萍被這聲“啊!”給驚散了,二人一時不知所措。倒是卿卿善解人意,一把拉住翠萍的手:“我回來就為告訴你,我不會跟誰說的,只是你得勸勸這位表弟,以後不能這樣,這要是讓你們府裡的人看見嘍”
翠萍一言未答,“撲通”一聲跪在地下,納頭便拜。
月淡星疏,如籠輕紗,到處都是靜悄悄的。搭了板鋪睡在曹霑床前的翠萍,在睡夢中突然大聲驚叫:“懷遠!表弟!你別這樣,你不能這樣!”
這叫聲將曹霑驚醒,他欠起半截身子想叫醒翠萍,但是喊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