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如此不馴服的國家裡,社會權力卻不斷擴大其特權,日益中央集權化,日益膽大妄為,日益走向專制,日益擴大範圍;而公民卻每時每刻都處於國家行政機關的監督之下,每天都在不知不覺之中將自己的獨立一點一點地讓給國家,這些剛剛打倒王權和把國王踩在腳下的人,現在卻越來越對新政權的一個小辦事員的一言一語都俯首聽命,不敢稍違。
因此,在我們這個時代,似乎在進行兩種方面迥然相反的革命:一種革命在不斷削弱政權,而另一種革命則繼續鞏固政權。在我們歷史上的任何時期,政權既從來沒有如此軟弱,又從來沒有如此強大。
但是,當我們仔細地觀察一下全世界的局勢時,便會發現這兩種革命在思想上有著密切的聯絡,同出一個來源,雖然路線不同,但最後都把人引到同一地點。
我不怕不厭其煩地再次重複我在本書許多地方已經說過和指出的一點:千萬不要把平等的事實與把平等帶進社會情況和法制的革命混為一談,而人們所以對所見的幾乎一切現象表示驚訝,正是由於把兩者混淆起來了。
歐洲所有的古老政權,無論是最強大的還是最弱小的,都建立於貴族時代,它們都曾不同程度地代表或維護不平等和特權的原則。為了使日益擴大的平等所帶來的新需要和新利益在政府中佔居優勢,現代的人就得推翻和壓制舊的政權。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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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3第四部分
就要促使現代的人去進行革命,使其中的大多數人產生無論以什麼為目的的革命都總要具有的那種敢於鬧事和熱愛獨立的激情。
我認為,無論是歐洲的哪一個國家,都是經過財產和人的情況的激烈變化之後或緊接著這種變化,才使平等發展起來的,而且幾乎所有的這種變化都伴隨著嚴重的無政府狀態和胡作非為現象,因為這些變化是國內的那些反對有教養的人的沒有教養的人創造的。
由此,產生了我方才指出的那兩個背道而馳的傾向。只要民主革命沒有退潮,那些消滅了敵對民主革命的原有貴族政權的人,便會表現出巨大的獨立精神,並隨著平等的勝利逐漸徹底而慢慢地服從這個平等所產生的自然本性,努力加強國家權力和使中央集權化。他們本來希望成為自由的人以後能夠實現平等,但隨著平等在自由的幫助下得到進一步發展,他們反而更難享得自由了。
這兩種情況有時可能同時發生。上一代法國人就曾經表明一個民族在打擊貴族的權威和藐視國王的權力的同時能夠在國內建立暴虐的統治,從而向世界傳授了在爭得獨立的同時又把獨立失去的方法。
我們這一代人看到,舊的政權全部崩潰,所有的舊勢力正在消滅,一切舊的障礙正在坍塌。這種情況使一些廣見多識之士感到困惑不解。他們只注意眼前發生的使他們不可思議的革命,認為人類將由此永遠陷入無政府狀態。如果再聯想這場革命的最終結果,他們就會更加害怕了。
至於我,我坦白承認,我並不相信那種似乎在鼓舞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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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當今的歐洲國家儘管統治者的地位783
人的自由精神。我確實看到當代國家都在激烈變動,但我並不認為它們真正獲得了自由,而是擔心使王位動搖的那些動亂終止之後,統治者們會得到比以前更為強大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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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民主國家害怕哪種專制
我在美國逗留期間已經注意到,象美國那樣的民主社會情況,會為建立專制提供非常便利的條件;我在回到歐洲後發現,歐洲的大部分君主已在利用這種社會情況產生的思想、感情和需要去擴大他們的權力範圍。
這使我感到,基督教國家最後也會受到類似古代的一些國家曾經受到過的某種壓力。
對這個問題進行的細緻研究,以及五年來的反覆思考,都沒有減輕我的擔心,但擔心的物件變了。
在以往的時代,從未有過一位君主專制得和強大得能夠不用次級君主政權的幫助而親自管理一個大帝國的全土;也沒有一位君主試圖毫無差別地讓全體臣民一律遵守劃一的制度的一切細節;更沒有一位君主親自走到每個臣民的身旁手把手教導和指揮他們。
人的頭腦裡從來沒有產生過這個念頭,即使有人產生了這個想法,知識的不足,治理方法的欠缺,特別是身分不平等帶來的自然障礙,也要使他很快停止實行如此龐大的計劃。
我們知道,在羅馬皇帝的勢力鼎盛時期,居住在羅馬世界的不同民族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