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好幾分鐘,還是什麼動靜也沒有。他們聽見知了在正午的烈日下吱吱鳴叫,看見晾曬的衣服在風中飄動。他們在靜靜地等待。
接著,煙囪中那薄薄的一縷藍煙停住不冒了。
芒羅和卡希加交換了一下眼色。卡希加輕手輕腳地回到腳伕們坐的地方,開啟一個行囊,從中取出了一挺機關槍。他用手捏著保險,輕輕地將它放下以免發出聲響。開闊地上靜得出奇。卡希加回到芒羅身邊的位置上,把機槍遞了過去。芒羅檢查了保險,然後把槍架在地上。他們又等了幾分鐘。埃利奧特看了看羅斯,她沒有回頭看他。
這時農舍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芒羅抓起機槍。
沒有人從裡面出來。他們全都盯著開啟的門,等待著。不一會兒,基加尼人終於走到了陽光底下。
埃利奧特數了數,總共有12個彪形大漢,個個身挎弓箭,手持大砍刀。他們的腿上和胸部都畫著白色條紋,而臉部則畫成全白,這一來他們的頭看上去像骷髏一般,令人驚駭。這些基加尼人穿過高高的木薯地遠去之後,只有他們那緊張地四處張望的白色腦袋依然隱約可見。
基加尼人離開已有十分鐘了,芒羅仍然在繼續觀察那塊寂靜的開闊地。最後他站起來,鬆了口氣。他說話時聲音似乎特別高。“剛才那些人就是基加尼人,”芒羅說道。
“他們剛才在幹什麼?”羅斯問道。
“吃人,”芒羅說,“他們殺了那家人,然後把他們吃了。由於基加尼人在鬧事,所以大多數農民都離開了。”
他示意卡希加讓腳伕們上路。他們再次出發,繞過那片林中空地。埃利奧特不住地看著那農舍,心想不知道真的進去會看到些什麼。剛才芒羅的話說得那麼輕鬆:他們殺了那家人然後把他們吃了。
“我想,”羅斯回過頭說,“我們應感到慶幸。我們很可能是世上最後一批目睹這種事件的人。”
芒羅搖搖頭。“我懷疑,”他說道,“舊習難改啊。”
在60年代剛果內戰時期,吃人肉和其他殘暴行為的報道曾經震驚了西方世界。然而實際上,在中部非洲吃人肉的事一直是公開的。
1897年,西德尼·欣德寫道:“剛果河流域的幾乎所有部落都是或一直是食人生番部落。而且,在其中一些部落,這一做法有增無減。”欣德對剛果人不加掩飾的同類相食的本性印象深刻:“小火輪上的船長們常向我斷言,無論何時他們想從當地土著居民那裡購買山羊時,當地人都要求用奴隸交換。土著人常帶著象牙光顧船上,有意購買奴隸,抱怨說在他們的周圍地區內源減少了。”
在剛果,同類相食與禮儀、宗教或戰爭無關。這只是一種飲食上的喜好。在這一地區呆了20年的霍爾曼·本特利牧師曾引述當地土著人的話說:“你們白人只知豬肉之美味,但豬肉怎比得上人肉!”本特利感到,土著人“不理解人們為什麼反對他們的這種做法。‘你們吃家禽山羊,我們吃人。為什麼不可以?有什麼區別?’”
這種坦率的態度令觀察家們大為驚訝,也正是這種坦率的態度導致了這些奇怪的習俗。1910年,赫伯特·沃德在記述販賣奴隸的市場時寫道:“奴隸還活著時即被當成肉來賣。雖然這看來似乎難以置信,但俘虜們的確被領到各處,讓購買者看清俘虜身上的各個部位,這樣,購買者便可以指著他們想要的部位買。重要部位用彩泥或用特別方式結成的草標出。受害者目睹別人就他們的肢體討價還價,他們儘管有驚人的毅力,但終究還是麻木不仁地聽憑別人宰割。”
這樣的報道不能被斥責為維多利亞晚期的歇斯底里,因為所有觀察家發現食人生番是可愛而且富有同情心的。沃德寫道:“食人生番不是陰謀家,他們也不小氣。他們直言不諱地反對任何對自然的猜測,他們屬於最好的人。”本待利把他們描寫成“樂天的、有男子氣的人,言談十分友好,感情非常外露”。
在比利時殖民統治時期,食人肉事件變得極為稀少——到50年代甚至還出現了一些墳場——但沒有人當真認為這類事已完全絕跡了。1956年,H·C·恩哲特寫道:“同類相食現象在非洲遠非絕跡我本人就在一個食人生番村落中生活過一段時間,並發現一些(人)骨頭。土著人是非常可愛的人。這只是一種難以根絕的舊習俗而已。”
芒羅認為1979年基加尼人的造反是一次政治反抗。部落成員反對扎伊爾政府要求他們由狩獵生活轉向農耕生活,似乎這是件很簡單的事。基加尼人貧窮而落後。他們的衛生知識貧乏,食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