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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親自批的,還特別吩咐了各部門,檔案什麼的要緊東西千萬別往我辦公桌上送去。

想來,任三爺早早就有防備。我天天在公司閒晃,實際上卻不怎麼自由,我的桌子就只和總經理室隔一大片防彈玻璃,從外瞧進去是一片黑,從裡瞧到外那叫一目瞭然。

任三爺防我跟防賊似的謹慎。

多虧這點,我瞧親眼目睹了那一場不大不小的鬧劇,還順帶牽涉其中。

我記得那會兒不久前還在酒會上見過常家老頭,老人家身子還頗硬朗,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前些日子還和任老太一起琢磨著把自家溫文婉約的小女兒和任三爺湊成一雙。沒想到拐一個彎頭,常家老頭臉色慘白,走幾步路還需人來攙扶,原來染得黑亮的頭髮彷彿一夜之間煞白,短短几段路便氣喘吁吁,好似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常家老頭到底也是和任大老爺一起打拼過的人物,叱詫風雲了幾十載,到那時候竟是差點跪著求人引見任三爺,帶著小女兒一舉闖到了三十樓總經理辦公室外。我只隱約知道事情的輪廓,遠遠便聽到了老人家的呼聲——讓我見見三爺、見見三爺!

秘書已經叫來了保安,眼看著那幾個跟熊似的保安把那一對父女堵在電梯口,常家老頭硬是要闖進來,結果還讓人給推地上去。記得小時候常家老頭還摸過我的頭,讚我聰明,我一時熱血衝昏了頭,趕緊上去要把老人家扶起來,哪裡知道老人家突然火氣一湧,拍開我的手不說,手邊的杖子甩得虎虎生威。旁邊梨花帶淚的小女兒也跟著罵嗆,我忘了細節,總之裡面似乎帶有了“走狗”“狗奴”等等不雅詞彙。

唉,好人難做,相信我,這句話是真理。

我被追打得狼狽,秘書也楞在一邊,保安上來拉的時候更是亂上加亂,後來倒換成我被推倒在地,後腦勺狠狠敲下去,額頭不知撞上了什麼,疼得很。暈眩之中景叔終於攜著任三爺出來解圍。

我那時讓幾個保安擋著,瞧不清楚,只隱約瞧見常家老頭跟見到耶穌似的,帶著女兒趕緊上前膜拜了去,我摔得太厲害,根本聽不見什麼,只知道任三爺嘴邊掛著淺笑,後來旁邊突然發起一聲尖叫——啊!血!流血了!快!快叫救護人員!

這一片段我就記得清楚。

混亂之中我讓人扶了起來,我的手按著額頭刺痛的地方,昏迷之前就瞧見任三爺那陰沉的神色突然跟瞧見什麼恐怖現場似的,眼眸睜得老大,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去,跟見鬼似的。

後來,常家老頭在醫院嚥下最後一口氣,聽說眼睛老死也不合上,手裡緊緊拽著那一張薄紙,上頭原來囑名“常”字的地方,換上了墨漬清淺、飄逸幹勁的“雲”。

扯得遠了。

話說回來,那晚任三爺興致很高,凡是敬酒的,就一杯杯地飲下,禮數做得十足。後來喝得挺高,面色卻出奇地越沉。

他一杯杯烈酒下腹,身後那個跟著的人勸也勸不住,我看他眼神飄忽得厲害,轉眼又見一撥叔伯帶著自家兒女上來拜見,我趕緊上前陪笑,替他老人家擋了幾杯。

——任總您這是緊張,怕咱把三爺灌醉了?哈哈哈,任總您就不知道了,三爺那可是千杯不倒,沒人比得上啊。

——任總那是孝順,不行不行,任總您也躲不了,喝。

那會兒酒氣四溢,左右一句孝順弄得我一時頭暈陣陣,幾個人又往我手裡的杯填酒,鬨笑著讓我一口氣喝下去。

我哪裡推辭得過這些個老油條,只覺得胃裡翻攪的除了酒氣還是酒氣,微微發酸。我正要舉杯的時候,手讓人攔住,動靜不大,正好讓所有人一靜。

任三爺嘴角慢慢一彎,仰頭,那動作一氣呵成,執著酒杯的手晃也不晃。

幾個人識趣地笑鬧了幾句,我含笑暗暗掙了掙任三爺攔著我的手,只可惜那纖細標緻的手掌扣得死緊,抓著我的手肘,涼得厲害。

任三爺的眼神暗得緊,臉色白得滲人。

他的唇動了動,單看唇型也瞧不出個所以然。有點像“爭”或是

我那時候只覺得莫名其妙,現下回想起來——

你說,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王箏一年到頭生龍活虎到處蹂躪下屬,突然說頭痛不來;任三爺銷聲匿跡三年,突然在大庭廣眾露臉。

再說,王箏前兩年沒怎麼請假,要真告假也是消失個大半個月不見人影。這一年卻沒什麼動靜,幾乎要創下全勤記錄。

敢情這兩口子是鬧了彆扭。

只可惜,那時候我還滲不透他們之間的事,平白多了些要不得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