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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兒子大了,還有孫子,承歡膝下,或者帶著老伴兒坐輪船環遊世界,等跑不動的時候,找一個地方躲著養老。

也挺好。

其實,跟在酒店大張旗鼓地辦酒會,我更趨向於和老何一家老小圍在桌子前,芳嫂原來還琢磨著煲了一大鍋的雞湯和紅雞蛋,只是舒媛喜歡熱鬧。她辛辛苦苦地懷胎生子,兒子出生那一會兒又小病大病接著來,仔細想來,那段時候我著實冷落了她,現下自然得順著她的意思。

我的酒量不太好,喝了幾杯,有點抱不住乖仔,只好交給了舒媛。舒媛畢竟年輕了一點,柳眉輕輕一糾,轉眼就交給了保姆抱著。上一回兒子在她身上撒了尿,舒媛又沒什麼耐性,平日就不怎麼抱他哄他,一般上都託給了保姆。

我看著都心疼。

興許是那時候我的頭沉得厲害,當圍著我的幾個叔伯朋友都靜了下來,我還在自以為豪爽地說了一聲“請”,暈乎乎地呷了一大口的酒,斜眼瞧見前方慢慢讓出一條道,順著一干人齊刷刷的視線往前一瞧——

於是,我就這麼嗆著了。

我咳得厲害,好在何秘書反應得快,趕緊遞上了手絹。我有些狼狽地接過,不自然地掩了掩嘴。

歲月總是無情的,卻在他身上展現了難得的寬容。

除了三年前還算行動自如的雙腳,他的氣色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推著輪椅的是一張生面孔,沒瞧見景叔。

那時候,他身上穿著柔軟的淡色緞子,髮絲幾乎及腰,梳理得很工整,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有種古老莊重的氣息。

讓人不太舒服。

不過片刻,就有好些個人迎了上去。其中不乏任氏股東或是企業大家,在商場打滾了幾十年的人,開口卻是一聲聲包含敬意的“三爺”。

時間能淡化許多東西。

任三爺沉寂了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年的風光氣色或許已經讓人逐漸淡忘,但是業界內所有人都還記得,任三爺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由頭到腳油然生出一股近乎恐懼的敬意。

那眼神,太深、太沉。似乎包羅了太多東西。

看似淡漠,卻透著極端的狠。

那是我在幾年後才悟出來的事情。

任三爺的人看過去很溫柔無害,佔有慾卻比誰都強強,誰覬覦他攥在手心的寶貝,用不著發作,他有的是手段,慢慢地把人往死裡整。

比如我。

他應該是覺得,要不是我橫在王箏和他之間,他們倆哪能這般磨上個十年八年。其實我覺得不盡然,王箏那性子太傲,任三爺這脾氣太冷,都是頂尖的人物,結果這渾水我非得攤進去,小丑似的,碰得一身灰。

只不過,人總是喜歡遷怒。

王箏不過意外把我睡了一次,他犯得著那麼折騰我,非要把我往絕路上逼

咳咳——

唉,不說那事。早忘了的。

出於禮貌,我心裡就算有千百個不願意,也得帶著老婆兒子給長輩敬酒。

那時候,任三爺的神色挺溫和,臉色有些泛白,身子看起來不大好,連舉著酒杯的手也是微微顫抖的。

任三爺平時不怎麼開口,尤其是在人多的場合,那白得彷彿透紫的唇緊緊抿著。

我記得,他那時候只說了這麼一句:『恭、喜。』

那幾年醫學發展得很好,任三爺說起話來,不會像早前那般辛苦,間隔也不會斷得太厲害,聽起來還挺連貫,就是依舊不太清晰。只是,這一句“恭喜”,他似乎說得挺重,氣用得挺大,說完還輕咳了咳,有點弱不禁風的感覺,卻還是仰頭,把那陳年紅酒一口氣飲了下去。

任三爺讓人給乖仔打了一套長命鎖,白玉珍品,做工細中有致,看似花了不少心思。舒媛還忍不住捧在手心多瞧了幾眼,一掃原來略帶戒備的模樣兒,幾聲三叔叫得順口。舒媛涉世未深,心思大都擺在臉上。好在任三爺沒什麼在意,看樣子挺是受用地衝舒媛點頭微笑。

任三爺那和藹可親的臉色連裝都不必裝,彷彿刻到了骨子裡。當初他還能在任氏呼風喚雨的時候,沒少幹過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其中我最記得的一件就是賤價收購了常氏名下在香港的酒店。

常氏名下最宏偉的那一棟常天酒店,任氏還是受益最大建築商。那時候我剛上大學,暑假跟著王箏在公司裡實習。王箏倒是真真得了要職,忙天忙地不見蹤影。我美其名實習,實際上是謀了個閒職,上班時間不定,還有獨立休息室。話說,這位置還是任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