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井抗旱,是為了百姓生計。勘礦採金,是為了取悅於權勢。二者豈可一概而論?”程棟冷冷地說道。
“程兄所言差矣。”蘇昊同樣用冷冷的態度答道。他在路上的時候,已經聽方孟縉說起程棟向他發難的事情,當時的感覺半是憤怒,半是寒心。
這一段時間,由於程儀在他的煤礦當高管,所以他與程儀走動不少,關係也甚為密切。對於程棟,他曾在書院碰見過幾次,但每一次程棟都只是向他打個招呼,並無親近之意。他覺得這也許只是程棟的小孩子心xìng,倒也沒去計較。
聽說程棟在韓文面前口口聲聲地責難他,蘇昊也是一種茫然的感覺。聯想到此前程棟對他的冷淡,蘇昊真不知道自己哪一點得罪了這位狂妄的少年。蔡家村勘井一事,從根本上說不是蘇昊為難程家姐弟,而且蘇昊事後也進行了補救,程家姐弟算是因禍得福,理應感謝他才對,為什麼程棟會對他有仇恨之意呢?
蘇昊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節,也懶得去向程棟求證。見程棟在知縣面前一副高傲的嘴臉,蘇昊自然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了。
“程兄道採金是為了取悅權勢,莫非認為這黃金於國於民毫無裨益?”蘇昊反問道。
“黃金飢不能吃,寒不能穿,有何裨益?”程棟問道。
蘇昊冷笑道:“以程兄的高見,但凡飢不能吃、寒不能穿之物,都是無用之物?”
“然也!”程棟道。
“那聖賢之書,是可吃,還是可穿呢?”蘇昊問道。
“你你怎可詆譭聖賢之書?”程棟被蘇昊噎了個半死,饒他學問再好,也想不到蘇昊居然敢拿聖賢書來調侃。
“聖賢之道,可以教化百姓,開啟民智。我等讀書人學聖賢之道,可治國安邦,這也算是造福百姓之事,改之不可妄言。”方孟縉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出言替程棟解了圍。這倒不是他偏向程棟,實在是蘇昊的這個道理,太離經叛道了,傳出去對蘇昊也不利。
蘇昊笑著向方孟縉抱抱拳,說道:“謝方先生指教。好吧,程棟,我再舉一例,這女子身上的釵環飾物,多為黃金所制,你以為這是無用之物嗎?”
“當然無用!”程棟找回了道理,義正辭嚴地說道:“這釵環飾物,純屬奢靡,女子無知,視若至寶。我等讀書之人,豈可與女子一般見識?”
“哦哦,奢靡?”蘇昊點點頭,“我觀程兄身上的錦衣,也頗為奢靡,程兄何不脫下來,換成破絮片,同樣可以禦寒。還有,程兄頭上的方巾,看起來也很貴的,我yù以一條草繩換之,程兄可應允否?”
蘇昊此言一出,再看屋子裡除了程棟之外,其他人都緊緊閉上了嘴,生怕自己撲哧一聲笑出來。程棟的臉漲得通紅,好半晌才厲聲道:“蘇改之,你休得胡言亂語。因你貪圖富貴,意yù結交權閹,致使五名礦工遇難,你心中竟無一絲歉疚之意嗎?”
蘇昊把臉一沉,同樣喝道:“程棟,你不要血口噴人,你從哪看出我貪圖富貴!從哪看出我結交權閹!常太監來豐城採金,是奉皇上的聖旨,你身為讀書人,忠君報國的道理還用我跟你講嗎?皇上說要採金,你說採金無用,莫非你覺得你比皇上更聖明!”
小樣,給我扣大帽子,你還嫩點呢。大家都知道皇上派礦監是瞎胡鬧,但我就賭你不敢當眾這樣說。你要敢當眾說自己比皇上更聖明,知縣就在上面坐著,信不信他把你的屁股開啟花?
果然,程棟再狂妄也知道哪些話是可以說的,哪些話是不能說的。蘇昊這一聲斷喝,讓他張口結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彭時濟出來打圓場道:“改之兄息怒,程棟的意思,是說其實我們豐城本無產金之名,若是改之兄稍稍懈怠一二,常太監也就不會在豐城採金,益中兄的兄長,也就不會遭此不幸。改之兄在採金一事上,似乎表現得過於熱心,這正是小弟不解之處。”
你以為我想這樣做啊?蘇昊在心裡說道。在路上,方孟縉已經反覆交代過他,不能把常蕪敲詐勒索的事情說出來,以免激起民怨。他當然知道幫常蕪找金礦的動機是見不得人的,但面對著程棟等人的質問,他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雲漢兄,小弟也是職責所在,既然早晚都要去尋礦,小弟又何苦把時間浪費在拖延上呢?要說此事,小弟也確有責任,源裡金礦地質狀況惡劣,我只是提醒了常太監要注意安全,卻未親自去監督,以至釀成此慘禍,小弟適才聽到訊息後,很是自責。”蘇昊說道。
“改之兄,以小弟之見,改之兄是有大才學之人,整rì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