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蒙古貴族不會玩。成吉思汗當時大封功臣,他媽媽的一個養子,號稱六弟的失吉•;忽禿忽認為大汗哥哥給博爾術、木合黎等人的封賞太厚,自己心中憤憤不平,找成吉思汗理論,歷數自己的功勞。成吉思汗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封他大斷事官(最高司法官)。這在我們漢民族看來,簡直是太野蠻了,太沒有文化了。從下往上勸進,要玩,從上往下賞賜,也常常玩這類遊戲。開國君主大賞功臣,許多人照例也會推辭的,皇帝心中也很明白,會再次下詔讓功臣“勉為其難”地接受封賞,像成吉思汗手下那樣直白要封賞的,就會被人看成沒教養的,且很有可能龍顏大怒而失寵。等成吉思汗的孫子忽必烈入主中原後,對這一套遊戲很快也就駕輕就熟了。
直到今天,西方的洋人都沒學會這種謙遜的美德。清朝的黃遵憲在美國目睹總統選舉,他認為那些競選工作太難讓人接受了,競選者一方面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一方面攻擊對方的缺陷,黃遵憲認為這樣的人怎能當一國之主?2006年的德國總理大選依然是這樣,默克爾領導的基聯盟以微弱多數贏了施羅德的社民黨,誰當總理,如何組閣還沒有商量好,便急不可待地宣稱自己的政黨取得大選勝利,哪有我們這種崇尚謙遜的中華文化先進?
我們這裡不但皇帝即位需要勸進,皇帝自己想退休,大臣們和皇位繼承者也要慰留,因為大家不知道老皇帝這樣表示,真實的意思如何,是不是來測試一下大家的忠誠。誰草率地將其當成真客氣,就該倒大黴了。乾隆即位之初,就發誓在位時間不能超過他爺爺康熙的六十一年,因此等他當完六十年皇帝時,便想做太上皇,將皇位傳給後來的嘉慶。包括嘉慶在內的臣子們,那可是苦苦哀求乾隆收回成命呀,似乎沒了乾隆主政,清朝的早晨就可能升不起太陽,好在乾隆這次是真的想退休,嘉慶得以順利即位。
崇禎帝即位初期的忍
皇帝是天下第一人,看起來口含天憲,權力無邊,有時候也得忍耐。崇禎皇帝即位後,就不動聲色地忍了很長時間。
崇禎帝朱由檢是天啟皇帝明熹宗的弟弟,哥哥做皇帝時他被封為信王按祖制居留在外藩。這天啟帝是個沒讀多少書的糊塗皇帝,在位七年最大的樂趣就是幹木匠活,朝政委託伺候他長大的太監魏忠賢。魏忠賢最後權傾天下,稱“九千歲”。天啟帝雖然糊塗但性格厚道樸實,他特別喜歡自己的弟弟由檢,因此魏忠賢數次想構害信王時投鼠忌器,這一點在帝王之家是少有的。
天啟帝駕崩後沒有子嗣,遺詔命信王進宮繼承皇位。朱由檢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獨身進宮,被魏忠賢這些太監環伺,名義上握有天下之權,實際上連自身的安全未必有保障。剛剛進宮為天啟帝守靈時,崇禎帝吃的是從家裡帶來的乾糧,忍著渴不喝宮裡的水。真是難為這位十八歲的新皇帝。這番防備並非多慮,斧聲燭影的宮廷變故史書上有的是。
當崇禎皇帝感覺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基本有保證時,還是不敢得罪魏忠賢。魏忠賢投石問路,讓另一個權監王體乾提出辭呈,崇禎帝好言慰留,穩住魏忠賢一派,可另一方面慢慢地消除魏忠賢的爪牙和強援,並巧妙地向天下散佈某種資訊。比如他將魏忠賢的對食(太監和宮女結成非實質性的伴侶關係)、天啟帝的乳母客氏遣送出宮,這個客氏是魏忠賢能掌握大權的關鍵人物;把上書主張將魏忠賢的名位移入國子監和孔子一起拜祭的兩位監生逮捕。
這兩位監生估計是讀書讀得一腦袋糨糊。一個大字不識的太監,竟然有那麼多讀書人給他建生祠,把他奉承為和孔子、周公一樣的人物,本身就是夠無恥的,無恥也罷了,不能無腦呀。新皇登基,必定會進行大規模的人事變動,才能真正坐穩龍椅,舊朝的寵臣繼續被寵是機率非常小的事情,何況魏忠賢搞得天怒人怨。這時候還要拍魏公公的馬屁,不是自找麻煩嗎?
崇禎帝的一番行為,立刻讓大臣們嗅出點什麼,特別是當年被閹黨迫害的東林黨人殘餘以及他們的同情者。明朝的權爭,基本上是閹黨和文官集團之間展開的,皇帝靠文官來治理天下,卻靠閹黨掌握特務、警衛人員,監視百官,二者之間的爭鬥是皇帝願意看到的。但文官集團道義的資源比太監多得多,太監完全依附皇帝一個人,皇帝一旦死去幾乎就是無皮之毛了。天啟朝閹黨雖然贏了東林黨,但東林黨卻一直博得民間輿論的同情,這時候要清除閹黨,這種輿論的力量是很有用的。
魏忠賢此時只能步步敗退,他能仰仗的技法就是“死人壓活人”,因為他做的那些缺德事,都是打著先帝天啟帝名義的,而天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