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葉束髮巾”,賜給大臣。同在內閣的嚴嵩的同縣老鄉夏言認為有失體統,不願意戴,因此得罪了嘉靖。而嚴嵩不但美滋滋戴著這頂道冠去拜見皇帝,而且在道冠外籠上輕紗,以示御賜之物,當倍加珍惜。這樣做也沒什麼不對,那時候講“雷霆雨露,皆是聖恩”,君有賜不能不受。嚴嵩之壞,在於他利用皇帝的信任賣官索賄,將夏言、楊繼盛等耿直之臣迫害致死。後來嚴嵩的兒子被殺,孫子充軍,家產被沒收,而他活到八十多歲,晚年乞食於墓地。——即向祭奠祖宗的人討剩餘的供品果腹,下場夠慘的。
這個大奸臣,不但文章寫得好,書法也非常棒,和宋朝兩大“奸臣書法家”蔡京、秦檜的水平相若。可以想象,他當權時,不知有多少人求其墨寶,其書法的潤筆費用絕對是讓人咂舌的價碼。政治人物的書法價碼隨著權勢的消長而漲落,是一條規律。嚴嵩身敗名裂後,他的書法盛名也被他的奸惡之名淹沒了,但畢竟還是有些手跡留在後世。
據齊如山在一本書裡記載,清代京城有順天府鄉試的貢院,順天府鄉試為“北闈”,乃天下鄉試第一,皇帝非常重視,主考官都是尚書銜的。可這個貢院的大殿匾額上三個大字“至公堂”,是嚴嵩所書。
這樣一個為朝廷選拔俊才的堂皇之所,懸掛的竟然是大奸臣題寫的匾額,誰也會覺得不舒服。乾隆帝想把它換掉,便命令滿朝書法好的寫這三個大字,他自己作為喜好舞文弄墨的天子,也寫過無數遍“至公堂”,後來他發現,自己的御筆和滿朝文臣所書,都不如嚴嵩,只好罷了,仍然讓奸臣的字高高懸掛。
以我有限的歷史知識,總以為乾隆皇帝是一個很驕傲的皇帝。當然,這個號稱“十全老人”的富貴天子有資格驕傲,他當政六十年間,至少表面上的文治武功超過前代。因此他很喜歡風雅之事,比如吟詩題詞什麼的啦。
說老實話,儘管他留下了一萬多首詩,但沒有人把他當詩人,因為他的詩大多是詠太平盛世的順口溜,沒什麼詩味。他的字,是典型的“富貴體”,粗大、媚俗、中規中矩,現在許多地方還能看到。乾隆的字雖然沒有風骨,有“墨豬”之嫌,但一筆一畫和字的構架的基本功還在,放到今天也算是上品了。
可驕傲的乾隆帝面對前明奸臣嚴嵩的題字,他竟然是就書法論書法,沒有因人廢字,自己的“富貴體”不敢取而代之。——難得這個“十全老人”此番頭腦清醒了一次,沒有驕傲到自認為老子什麼都是天下第一。
海瑞這樣的官有一個足矣
和揚帆出海的鄭和一樣,海瑞也是個回族。今天人到中年的人對他恐怕不會陌生。
《明史》說海瑞,“秉剛勁之性,戇直自遂,蓋可希風漢汲黯、宋包拯。苦節自厲,誠為人所難能”。這老兄“憨直”得實在是可以。他在淳安當縣令的時候,頂頭上司胡宗憲的公子,前呼後擁經過當地,因為驛站的小吏觸怒了胡公子,這個衙內便將驛吏吊了起來。海瑞知道了,將胡公子捆了起來,說:“曾經胡總督巡視,下令沿途地方官不可鋪張。今天這一行如此豪華,一定不是胡公子。”並沒收胡公子數千兩銀子納入公家倉庫,然後再告訴胡宗憲。史載:“宗憲無以罪。”
哪怕胡總督心底裡對海瑞恨得咬牙切齒,但表面上確實不好怪罪海瑞。海瑞玩的這一招很高明,他用“顯規則”來對“潛規則”。上司你不是說要輕車簡從,不鋪張浪費,只搞“四菜一湯”嗎?如果承認這個利用父親權勢的人是自己孩子,那在官場上多狼狽呀。私下了該怎樣做,彼此心照不宣。只有憨直的海瑞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拿領導檯面上的話當真。
海瑞敢這樣對上司,是因為他有本錢。這個人沒有後代,自己兩袖清風,道德上沒有什麼瑕疵能讓別人抓住。史載海瑞當縣令時,“布袍脫粟,令老僕藝蔬自給”。給母親過壽,也就是從菜市場上買兩斤肉。如果哪位有權勢的人硬硬地去整這樣一位公共輿論給予高度評價的清官,等於自己毀自己的名聲。只要和海瑞沒有你死我活的利益衝突,誰也不至於這樣傻。所以對於做出捆綁胡公子這類小事的海瑞,上司不但不能怪罪,在公共場合還要表揚他,提倡他的精神和做法——雖然說這話的人知道自己和大多數官員不可能像海瑞那樣。
海瑞這樣的官員,在當時是另類,是稀罕物。他不但沒被搞倒,後來還升任了戶部主事。在這個位置上你好好地為大明朝廷整頓財政不就得了,他不,也許財政這類專業性很強的工作並不適合他。海瑞在官場,唯一的目的似乎是用自己個人道德操守來襯托別人的不堪。他對上司胡宗憲那一招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