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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啟瑤闥,闢清廂,搴蕙幄,出芝房。乍踟躕而獨立,旋彳亍而回徨。渺兮若仙風之吹下,翩兮若驚鴻之將翔。顫釵梁而不定,暈桃頰而分光。鳧舄交時,化分飛之翡翠;風頭迎處,想雙宿之鴛鴦。嫋嫋兮裙羅,盈盈兮眼波。纖纖兮新月,歷歷兮圓荷。憶西池之採摘,疑北渚之經過。點瓣而神光離合,縈花而舞態婆娑。問太乙之紅船,遊仙未可;笑窅娘之素襪,踵武如何。君王於是睹之魂銷,即之意下,樂且未央,歡真無價。穠華欲斂,是碧窗小坐之時;芳氣還留,應繡被橫陳之夜。

且說帝寵潘妃,荒迷益甚。妃父寶慶,帝呼之為阿丈。一日,寶慶家有吉慶事,往助其忙,躬自汲水,助廚人作膳,以為笑樂。與其家人僕婢為伍,全不知愧。寶慶恃勢作奸,沒人平民資產無數,有司不敢詰,百姓怨之切齒。又有奄人王寶孫,年十三,號“倀子”,善迎妃意,尤得帝寵,雖梅蟲兒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詔敕,乃至騎馬入殿,詆訶天子。公卿見之,莫不惕息。其後朝廷費用日繁,徵求愈迫,建康酒租,皆折使輸金。百姓困窮,號泣盈路,天下皆知齊必亡矣。

先是蕭懿之人援也,蕭衍遣使謂之曰:“平亂之後,則有不賞之功,當明君賢主,尚或難立,況於亂朝,何以自免?若賊滅之後,勒兵入宮,行伊、霍故事,此萬世一時。若不欲爾,託以外拒為名,身歸歷陽,則威振內外,誰敢不從?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無民,必生後悔。”長史徐曜亦苦功之,懿並不從。拜爵為尚書令,弟暢為衛尉,掌管籤。嬖臣茹法珍等鹹畏忌之,說帝曰:“懿將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信之,將殺懿。懿將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勸懿西奔襄陽,懿曰:“自古皆有死,豈有叛走尚書令耶?吾寧坐以待之耳。”俄而奉召入省,以藥賜死。懿且死,但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諸弟皆亡匿於里巷,無人發之者,唯弟融捕得被殺。後人有詩讚懿之忠雲:定傾扶危紓國憂,敢因禍至為身謀。九泉遺恨難消處,只恐干戈起雍州。

話分兩頭,蕭衍在雍,深知齊祚將亡,日日延攬豪傑,厚集兵力,以圖大舉。於是四方智勇之士,相率來歸。有一人姓呂,名僧珍,字元瑜,廣陵人,家甚寒微。兒時從師讀書,有相士至書塾,歷觀諸生,獨指僧珍曰:“此兒有奇聲,封侯相也。”及長,智識宏通,身長七尺七寸,容貌偉然。司空陳顯達出軍沔北,見而呼坐,謂之曰:“卿有貴相,名位當出我上,幸自愛。”萬徐孝嗣當國,欲引與共事,僧珍知其不久必敗,謝弗往。未幾,孝嗣果敓衍臨雍州,僧珍歸之,為中兵參軍。

衍嘗積竹木於檀溪,人不解其故。僧珍會其意,私具櫓數百張,及後起兵,取竹木以造戰艦,獨缺櫓,僧珍出以濟用,人服其智。又一人姓王,名茂,字茂先,太原人,好讀兵書,通武略。

齊武帝布衣時,見之嘆曰:“王茂先年少英俊,堂堂如此,異日必為公輔。”後為臺郎,累年不調。見齊政日亂,求為邊職,遂為雍州長史。衍一見,便以王佐許之。因結為兄弟,事無大小,皆與商酌,茂亦為之盡力。又一人姓曹,名景宗,字子震,新野人。幼善騎射,好畋獵。常與少年數十人,逐群鹿於澤中,鹿馬相亂,景宗於眾中射之,人皆懼中馬足,而箭之所及,不爽分毫,鹿皆應弦而斃,以此為樂。嘗乘匹馬,將數十人於中路,逢蠻賊數百劫之,景宗身帶百餘箭,每箭殺蠻一人,蠻遂散走,因以膽勇聞。頗愛史書,讀《穰苴、樂毅傳》,輒放卷嘆息曰:“大丈夫當如是也。”衍鎮雍州,景宗深自結附,衍舉為竟陵太守。但性躁動,不能沉默。嚐出行,於車中自開帷幔,左右顧望。或諫之曰:“太守隆重,當肅官儀,不宜如是。”景宗曰:“我在鄉里,騎快馬如龍,與年少輩數十騎,拓弓弦,作霹靂聲,箭如餓鴟叫平澤中,逐獐鹿射之,渴飲其血,飢食其胃,甜如甘露漿,覺耳後生風,鼻頭出火,此樂使人忘死。今為太守貴人,動轉不得,路行開車幔,人輒以為不可,閉置車中,如三日新婦,如此邑邑,能不使人氣盡。”而幕府勇將,則首推景宗焉。又一人姓韋,名睿,字懷文,杜陵人。

其伯父韋祖徵常奇之。時同裡王憕、杜惲並有盛名,祖徵謂之曰:“汝自謂何如二人?”睿謙不敢對,祖徵曰:“汝文章或小減,學識當過之,佐國家,成功業,皆莫汝及也。”後為齊興太守。知衍有大志,遣二子至雍,深相結納。方顯達、慧景頻以兵逼建業,人心惶駭,西土人謀之於睿,睿曰:“陳雖舊將,非濟世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事必無成,天下真人,其惟蕭雍州乎!”於是棄職歸衍,衍大喜,握其手曰:“得君來此,吾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