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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霸先見書,痛哭報僧辯雲:身為人臣,不能救主於危,萬死奚贖。足下既懷殉國之忠,僕何敢昧捐軀之報?興滅繼絕,在斯時矣。定傾扶危,是所望焉。今孝元令子,尚有晉安,父死子繼,允協天人。倘足下奉以為主,則社稷幸甚。

時晉安工方智為江州刺史,於是僧辯從霸先之言,率群臣連名上表,迎歸建康,即皇帝位,時年十三。以僧辯為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霸先為徵西大將軍,鎮京口如故。當是時,齊乘梁亂,侵伐頻仍,大江以外,遍地烽煙。僧辯、霸先御內靖外,不遑朝夕。一日,忽報齊清河王嶽進兵臨江,郢州刺史陸法和以州降之,因隨嶽歸鄴,獨留齊將慕容儼戍郢州。

僧辯曰:“郢與江州為唇齒,失都是無江矣。”因遣侯琚率兵攻之,儼堅守不下。

且說貞陽侯淵明,留齊有年,求歸不得。今聞江南大亂,朝無其主,藉此可為歸計。乃乘間請於齊主曰:“岳陽附魏,魏得據有荊、襄。今建康孤危,必至盡為魏有。陛下何不放巨歸國,以主樑祀。世為附庸,奉齊正朔,則梁之卿士,皆為陛下陪臣;梁之山河,皆為陛下屬國,又有存亡繼絕之名,而坐收天下之半,臣若留此,不過亡國一俘,於齊何益?”齊主召群臣謀之,皆以為便,乃使上黨王渙,將兵一萬,送淵明歸國。

渙請益兵,齊王曰:“汝何怯也?”渙曰:“是行也,不大集兵力以懾之,僧辯之徒,未可說而下也。”乃發兵五萬配之,進臨江口,徵鼓之聲,震驚百里。使殿中尚書邢子才,馳傳詣建康,與僧辯書曰:嗣主衝藐,未堪負荷。彼貞陽侯武帝猶子,長沙後代,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為梁主,納於爾國,卿宜部分舟艦,迎接新主,並心一力,善建良圖。倘或不然,大兵百萬已次江口,星馳電發,立至建康,主臣同燼,玉石俱焚。成敗在即,惟卿自擇。

僧辯不從,下令戒嚴,飭內外諸郡,各集兵馬,以拒齊師。

貞陽亦與僧辯書,求請迎納,僧辯復書拒之曰:嗣主體自宸極,受於文祖,如明公不忘故國,緩服入朝,同獎王室,伊、呂之任,匪公而誰?倘意在自帝,不敢聞命。

齊以僧辯不服,長驅進兵,破譙郡,攻東關,所向無前。

將軍裴之橫率兵御之,大戰於關下。之橫陣亡,全軍皆覆。歸者爭言齊師之盛,前後莫測多少,刻日將至關下。僧辯大懼,自量力不能拒,乃出屯姑孰,決意改圖,遣使奉啟於淵明,定君臣之禮。繼使尚書周宏正,至齊軍奉迎,乞以晉安王為太子。

淵明許之。敕取衛士三千,僧辯只給散卒千人,備龍舟法駕迎之。淵明乃與齊師盟於江北,誓為藩臣,不敢背德。盟畢,自採石濟江,於是梁車南渡,齊師北返。僧辯擁揮中流,尚恐齊藏禍心,不敢徑歸國,就西岸。齊侍中裴英起護送淵明入朝,會僧辯於江寧,謂自:“今而後非敵國而一家矣。”僧辯勞之。

癸卯,淵明入建康,望朱雀門而哭,道迎者以哭對。丙午,即皇帝位,以晉安王為皇太子,王僧辯為大司馬,陳霸先為侍中。

詔解郢州之圍,送慕容儼歸國,齊亦以城在江外難守,割以還梁。自是舉朝相慶,獨霸先不悅。

先是霸先與僧辯共滅侯景,情好甚篤。僧辯居石頭城,霸先在京口,彼此推心相待。及僧辯欲納淵明,霸先遣使苦爭之,往返數次,僧辯不從。霸先私謂所親曰:“武帝子孫甚多,唯孝元能復仇雪恥,其子何罪,而忽廢之?吾與王公,並受託孤之任,而王公一日改圖,外依戎狄,援立非次,其志欲何為乎?”乃密有相圖之意。具袍數千領,及錦彩金銀,為賞賜之具。

事未發,有告齊師大舉入寇者,僧辯遣其記室江旴告霸先,使為之備。霸先因留江旴於京口,託言舉兵御齊,實襲僧辯。謀既定,召部將侯安都、周文盲、徐度、杜稜告之。稜有難色,霸先懼洩其謀,以手巾絞稜,悶絕於地,因閉之別室。部分將士,分賜金帛。以侄曇朗鎮京口,使徐度、侯安都率水軍趨石頭。臨發,霸先控馬未進,安都怒且懼,追罵霸先曰:“今日作賊,事勢已成,生死決於須臾,在後欲何所望?若敗俱死,後其得免砍頭耶?”霸先曰:“安都嗔我。”乃急進。安都至石頭城北,棄舟登岸,城牆北接岡阜,不甚危峻,地皆荒僻,無兵防守。安都被甲,帶長兵,軍人捧之,投於女垣內。眾隨而入,不數步,即僧辯署後,牆亦單,一躍而進,逢人即殺之,遂及僧辯臥室。霸先亦自南門入。僧辯方起視事,外白有兵,問曰:“兵何來。”語未竟,兵自內出。僧辯離座遽走,出遇其子頠,呼曰:“霸先反矣!”僧辯遑迫,遂與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