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說是有一支數目不詳的日本軍隊從熱河開到了豐臺,與二十九軍三十七師展開了對峙。而長城通往塞外的各口子上,近期也有當地人看見了大股的日軍南下,兵鋒直指北平。此時此刻,無論去平津做生意還是走親訪友,都不是個好時機。最佳選擇是買張火車票,掉頭向南,從哪裡來的趕緊回到哪裡去!
“可鐵路斷了,北邊的火車開不過來。大夥也沒法往回走啊!”有人對火車的執行方式不太瞭解,憑著主觀印象低聲議論。
“是啊!也不知道斷在哪裡了。有人去搶修沒有?”其他乘客紛紛附和。答案很快就找出來了,據說是來自火車站內部。前往北方的鐵路上,有三個關鍵的橋樑,不知道什麼原因,同時出現了險情。不但客運火車過不去,連南方運往北平的貨物,也都被堵在了半路上。
“保不準就是小日本兒乾的。他們怕中央政府給二十九軍送糧食彈藥!!”有人思維敏銳,明顯地感覺到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鐵路停運的蹊蹺。
“哪用保不準,就是他們乾的!他們想吞下北平,也不是想了一天兩天了!”周圍的旅客立即大聲確認,將導致大夥被堵在路上的罪魁禍首直接安在了日本軍隊頭上。
這個指責,沒有什麼證據,也許會冤枉了日本人。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切斷鐵路,除了日本人外還能有誰?中國老百姓沒事兒幹,不會自己拆自家鐵路玩兒。至於宋哲元的二十九軍,還巴不得留著這條大動脈來接受後方來的輸血呢,怎可能主動切斷了它!!
“那些日本鬼子,在中國就沒幹過好事兒!”眾人越想越生氣,開始小聲地咒罵起來。
一提這個茬,響應聲就連成了一片。這年頭,除了少數書呆子。只要經常出門的人,就沒有沒看到過日本人罪行的。特別是去過熱河、察哈爾一帶的,每次回來,都要做連續上好幾天惡夢。
可是罵歸罵,大夥卻都知道,政府拿日本人沒辦法。從民國十五年的濟南慘案開始,國民政府無論軍事還是外交方面,對上日本人,就從來沒獲取過一次勝利。包括眼下正於平津一帶苦苦支撐的二十九軍,除了偶爾還能區域性抵抗一下外,大部分時間裡,都是被日軍壓住往後退。
濟南慘案,國民革命軍百般忍讓,換來了日本人入城,血腥屠殺軍民一萬一千餘人的悲慘結局。過後政府居然連讓日軍道歉的勇氣都沒有,以一句“誤會”草草收場。
九一八事變,十六萬東北留守軍被不到兩萬小日本兒追著屁股打,半年不到丟失東北全境。張副司令事後雖然謝罪下野,可沒多久,就又官復原職。
長城抗戰那會兒,二十九軍的大刀片子倒是砍下了不少小鬼子的頭顱。可架委員長身邊有奸臣啊,二十九軍還在前頭跟鬼子拼著命呢,何應欽在後頭已經跟日本人開始眉來眼去了。結果二十九軍一萬八千將士的血,只換來一張塘沽協定。鬼子的膏藥旗,直接插到了密雲、懷柔。不僅將熱河、察哈爾悉數割走,還把河北東部捲走了一大半兒。
作為升斗小民,大夥站得低,看得近。看不懂中央政府忍辱負重的大戰略,可政府軍打不過日本人的事實,卻是越來越清楚。所以無論二十九軍的大刀片子磨得有多鋒利,如果他們抵抗到底的話,等待著這支軍隊的,肯定是死路一條。
所以,既然鐵路已經斷了,戰火馬上就有燒起來的危險。大夥還是放聰明點兒,想辦法掉頭回家吧!國家大事,自然有蔣委員長。宋主席,,韓主席這種大人物操心,升斗小民操心不起,也傷心不起。
可週圍的歌聲,卻讓已經做好了選擇的旅人,遲遲無法移動腳步。那些年青的娃娃們,就像不知道累,不知道怕一般,還在唱,把已經將大夥耳朵磨出繭子來的歌,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們要幹什麼?他們到底圖的是什麼?他們莫非真的還沒有猜知道,北平此刻已經是龍潭虎穴了麼?他們可都是讀書人,最最聰明的讀書種子!
傍晚的陽光已經開始發黃,柔柔地照在張松齡等人的臉上,將他們臉上的軟毛照得晶瑩透亮。現在的曲目是《還我河山》,一首大合唱,慷慨激越,正和他的口味,所以他唱得非常投入。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槍在肩,刀在腰,
熱血似狂潮,好男兒報國在今朝。
快奮起,莫作老病夫;快團結,莫貽散沙嘲 ”
臨時用粉筆畫出的舞臺上,每一張面孔都非常年青。年青到了連自家身上的稚氣都掩蓋不主動的地步。但他們卻對此渾然不覺,只管大聲的唱,盡情的唱,一遍又一遍,一首又一首,如同子規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