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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大夥的拿手節目中,有一段歌舞劇,名字叫《松花江上》。其中田青宇扮演日本鬼子,手持馬刀追著一群中國百姓砍。這段歌舞劇雖然短,卻是血花社的壓軸大戲。在每個火車站臺上表演時,都受到觀眾們的熱烈追捧。如果田青宇提前出站去僱馬車,歌舞劇就缺了一個重要配角,肯定會失色不少。

“沒事兒,我早就找到了接替人選!”在韓秋面前,田青宇怎麼會被這麼簡單的問題難住?四下看了看,一把將正準備往車廂後頭鑽的張松齡給揪了出來。“讓他替我,他白白胖胖的,個頭比我還矮。正好演日本鬼子!”

“田,田哥,我,我不會。真的不會!”緊躲慢躲還遭了池魚之殃,張松齡苦著臉祈求對方高抬貴手。

“沒事兒,你上場後就一句臺詞,兩個動作。我現在開始教你,保證在下車之前能教會!”田青宇好不容易抓到了替身,豈肯輕易放過?立刻拉著張松齡的手,將壓箱本領傾囊相授,“來,跟我學。這樣,亞吉給給——”

第一章 離家 (二 下)

“ 亞吉給給——”,殺人,放火。一句臺詞,兩個動作。臨時被抓了苦差的張松齡反覆練習,直到演出開始,也沒找到正確的感覺。

不是他缺乏文藝方面的天賦,而是接觸社會太少。先前之所以熱血上頭加入周珏等人的宣傳隊伍,是覺得作為中國人的尊嚴不容敵寇侵犯。至於具體到單獨的某個日本軍人到底有多可惡,他心中根本沒有太直接的概念。

在省城讀書的時候,張松齡偶然也曾聽人說起過濟南慘案。可那件人間慘禍發生在民國十五年(一九二六年)初夏,距離已經有現在十多年了,具體細節,已經被時間洗得模模糊糊。國人不喜歡記仇,特別是明明知道無法報仇的時候,通常會選擇主動遺忘。倒是省城裡日本商販開設的店鋪,總能買到一些新奇的東西。外觀比國貨精美得多,做工也比國貨可靠。裡邊的日本店員雖然在外面走路時一個個趾高氣揚,對於肯登門的顧客,卻是低眉順眼。即便只是隨便進去看看,不買任何東西,他們也會恭恭敬敬地送你離開。

今年春天,日本人在青島大演習,炮口幾乎指到了山東人的鼻子上。當時曾經對張松齡的震動很大。可那次演習的最後的結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見嚇唬不住山東軍民,日本艦隊就主動退走了,對峙雙方都沒有任何損傷。

至於其他,什麼長城血戰了,什麼晉綏血戰了,還有日本軍隊步步向北平緊逼,幾乎將二十九軍三面包圍什麼的了,那都是從報紙上,收音機中聽到的訊息。對張松齡來說,雖然每次都令他義憤填膺,卻沒法把具體印象應對到某個日本人身上。在他單純的淺意識裡,總覺得報紙和收音機中,那些訊息有點兒誇張。日本軍隊在中國橫衝直撞不假,但他們的目的是征服中國,統治中國,而不是與中國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恨。所以他們應該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收買人心,獲取中國百姓的認可。而不是反其道行之,除非,除非日本人天生就是禽獸,根本不能用人類的思維來理解。

年少的張松齡是這樣懵懵懂懂,演出自然不可能到位。好在血花社的其他成員,對自家的拿手戲已經爛熟於心,張松齡所扮演的鬼子角色像也罷,不像也好,都對最後的演出效果影響都不大。特別是領隊周珏登場時,一曲男高音清唱,穿透力直入人心。將東北人失去故鄉的痛苦與仇恨,直接送入每名觀眾的胸膛裡。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我的同 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孃。〃

“。。”(注1)

周珏不是東北人,卻用歌喉將這首歌演繹得非常到位。他只要一亮嗓子,無論扮演東北百姓的陸青和劉晶等人,還是扮演日本鬼子的張松齡,就再得不到任何關注了。

因為鐵路突然斷掉的關係,被丟在平安寨車站的旅客很多。大夥心裡本來充滿了煩躁,看了血花社的表演,也都漸漸安靜了下來。

有人交頭接耳,四下打聽火車什麼時候能開。有人則選擇去平安寨裡尋找汽車或者馬車,換另外一種方式繼續旅程。大多數旅客則選擇了在候車廳裡頭靜靜地等待,以期短時間內會有重新通車的奇蹟發生。反正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換其他交通方式也未必比火車可靠,並且遠不及火車安全。更何況在等待期間,還有學生娃們的精彩表演可以欣賞,時間看起來並不是非常難打發。

只可惜大夥從下午等到了日薄西山,也沒盼到重新通車的訊息。反而聽到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