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刑罰
徐茂誠引用宋元之際著名學者黃震對陸氏等心學的批評:“近世喜言心學,舍全章本旨而獨論人心道心,甚者單揀道心二字而直謂心即是道,蓋陷於禪學而不自知。其去堯舜禹授天下本旨遠矣。”因此他指出,既然陸王心學是佛教禪學,背離了儒學修齊治平的宗旨,自當屬摒棄之列。
接著徐茂誠又將矛頭指向以“性與天道”為論究物件的程朱理學,“理學之君子是以終日言性與天道,而不自知其墮於禪學也。今日《語錄》幾乎充棟矣,而淫於禪學者實多,然其說蓋出於程門。孔門未有專用心於內之說也。用心於內,近世禪學之說耳。今傳於世者,皆外人之學,非孔子之真。小。直接將程朱理學從孔子儒學中一腳給踢了
來。
劉浩然看到這裡不由詫異了,徐茂誠出身江南,雖然上過南京大學的前身江寧大學,但是也算是讀程朱理學長大的,否定陸氏理學不算什麼,將槍口直接對準程朱理學卻是需要極大的勇氣。這中間除了劉浩然對其的影響巨大之外,也說明他不是一個。讀死書的人。
這篇文章大約五千字。從字行中可以看出其根本思想,那就是否定當今盛行的陸學、程朱理學。以民為本,保護私利,強調法治和君權來自民權。這些都於劉浩然的觀點非常接近,但是這其中還是有缺陷,例如,徐茂誠無法否安君權的權威性,在否定陸學和程朱理學之後,卻不知道以何種學術思想去取代它們,也無法找到更科學更新穎的理論思維形式,只得在傳統儒學的遺產中尋找出路,從而選擇了復興經學的途徑:“以復古作維新
劉浩然知道,這種缺陷是因為徐茂誠身處這個。時代受到的侷限。在這個理學佔據主流學術思智又不開化的時代和社會,徐茂誠雖然提出了以民為本,提出了初步民主一眾治的等新觀點,但是這一切必須又要靠劉浩然手裡至高無上的君權去推行,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問題。而且徐茂誠從小學的是儒家思想,以民為本也是從孟子等學說中引申出來的,他可以否定和批判陸學和程朱理學,卻無法全盤否定儒學,因為這樣他的學說就是“無根之學”了。
再說了,徐茂誠要是敢提出廢除君權、建立民主制度的激進思想,先不要說劉浩然這個大明皇帝答不答應,依附在皇帝手下的文武百官以及各股龐大的利益集團會饒過他嗎?
“昌信,你所書深合我心。”劉浩然的一句話讓一直忐忑不安的徐茂誠放心了,他的這篇文章雖然是根據在劉浩然身邊當國務秘書時所受薰陶和影響所寫,但是言辭歸言辭,寫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誰知道如此“尖銳。的文章會不會犯了皇帝陛下的忌諱。儘管徐茂誠知道皇帝陛下是一位極重民本。也非常開明的君主,但是他心裡到底怎麼想,卻一直沒有把握。能夠將這篇文章呈現出來,徐茂誠的確鼓足了勇氣。但是他明白,這樣的文章,如果沒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審閱和支援,貿然發表出來絕對是死路一條。
“只是你的眼界還不夠廣,所以立論還不夠堅定,這樣吧,你再好好讀一讀弘文院翻澤過來的泰西等古人的書籍,開闊一下視野,然後再將這篇文章好好修改一下。修改好了,我給你註釋,再刊行發表。”
“陛下,這萬萬使不得”。徐茂誠急了,歷來只有臣給君註釋,哪有君給臣註釋的。
“昌信,就這麼定了。學問只有高低之分,沒有著臣之分”小
“臣遵旨。”徐茂誠好容易才平復心中的激盪,恭謹地答道。
“昌信,還有一個問題。你既然否定了陸氏心學和程朱理學,駁斥了他神裡在氣先,以理為本的心論,但是也要提出一個新的觀點才。
理學的理在氣先,以理為本是唯心主義論,既然把他批判了,就必須提出新的理論來取代。而劉浩然就是一位唯物主義者,當然希望提出唯物主義論,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中國春秋戰國開始就有了樸素唯物主義理論,只是後來由於鞏固君權,君權天授的需要。中國哲學思想就向唯心主義大步邁進,而隨著心學、理學等唯心論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中國的**和僵化的制度也到了頂峰。於是中國文人不再以事物的發展規律去探索世界。而是以所謂的“人心和人性。去感知這個世界,所以科學、民主在這片土壤中是發不了芽的。要打到舊學術,就要從根基將其摧毀,那就必須從哲學這個制高點和基礎開始。
“昌信,我此前一直強調,事物的運轉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人只能是去發展事物運轉的規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回卓陛下,臣明白了。”徐茂誠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