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公開口道:“你把攻打定陽的前前後後細說一遍,直至我兒喪命。”
賀然望著他的眼神隱隱看出些什麼,遂把兩番兵圍定陽前因後果及破城後與兄嫂相見的情景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
天河公聽到金典自盡時,銀髯抖動,兩點老淚滴落胸前,及至聽到晴雲公主臨終說的那些話,他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等賀然講完,他回頭看了一眼金勻,神情黯然道:“金勻與你所講一樣,典兒他”
見他緊抿嘴唇不再說下去,賀然低聲問道:“我們與順國先後兵圍定陽,伯父早該得軍報的,難道一直等金勻回報才得悉?”
天河公並沒有回到他的問題,反而道:“你對典兒已是盡了兄弟之義,更有收殮之恩,我這為父的要道聲謝。”
賀然忙道:“折煞小侄了,伯父可別這麼說,未能保全兄嫂性命,我心中一直悔疚萬分。”
天河公面色轉肅,道:“私事講完了,我們來論一論公事,當年在定陽初見軍師,老夫就看得出軍師品德賢良,可如今為何做出趁火打劫,引兵相犯的事呢?易、趙兩國的陣前之盟可是軍師與我王親自締結的。”
聽他如此質問,賀然臉上掛起那浮華的笑容,答道:“伯父容稟,其一,伐趙乃是奉了天子之詔,大義當前,兩國之盟也只能拋擲一旁了,伯父素明大義,想來不需小侄多言了。”
天河公皺起眉頭問:“你們果然是奉了天子之詔?”
賀然淡淡一笑道:“公然偽詔必遭天下唾棄,這麼大的事我們何敢作偽?伯父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見他皺眉不語,賀然接著道,“天子既召諸侯伐趙,按禮制是會對趙王下罪詔的,趙王或許沒來得及告知伯父吧。”
天河公面現不悅,哼了一聲。
賀然不想就此作罷,繼續道:“這其二呢,我們先王因何而崩想來伯父該記得,趙、易兩國有不共戴天之仇,想當年,易國初立,趙、順兩國還不是趁我國喪之際大興不義之兵?如今我們伐趙是一還一報。”
天河公有些心煩道:“叛國之臣私自立國,伐之有道,這個不提也罷,國公之死確是有冤,不過,唉。”他不再說下去了。
賀然含笑道:“還有其三、其四,伯父可還要聽?”
“說吧。”天河公的眼神復又凌厲起來。
“其三,我們伐的是趙王無道!”賀然的語氣忽然冰冷起來,“弒兄篡位在先,背盟棄友在後,進而還欲”
天河公打斷他,緊緊盯著他道:“弒兄之說你可有實證?”
賀然眨著眼睛,嘴硬道:“現在所得的證據雖還不足稱為鐵證,但諒不會冤枉他。”
天河公閱歷何等豐富,無意再聽強辯,對他擺了擺手。
賀然看出天河公對趙慜弒兄篡位的傳言已心中存疑,否則不會在談到這個話題時如此關注,他乾咳了一聲,道:“那這條就先不算了,背盟棄友一條是實實在在的,說好聯手伐順,可在戰事正酣時,他假託趙琨為亂,私自撤了兵,害得我們措手不及,險些為順國所害。”
天河公看了他一眼,隨即把目光移向一邊,顯然對他這個說法不以為然。易國在伐順之戰中扶植起了襄、齊兩個屬國,可謂佔盡了便宜,賀然現在說趙國背盟棄友多少有些得了便宜賣乖之嫌。
賀然識趣的不再就此多說了,轉而道:“如果說這個還可以容忍的話,那他假借救援朝都之名,暗行誘殲我遠征之師之舉,可謂險惡奸詐之極!伯父一直在軍中掌兵,該不會不知內情吧?”
天河公仰天嘆了口氣,不用問,他是一定知道內情的了。
賀然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陰險至此何以為君?更有甚者,戰之不利時,他竟然自屠子民,以此汙我義師,一鎮的百姓啊!”
此時的天河公顯得異常疲憊,彷彿突然間就由一個不怒自威的老將變成了垂垂老者,凌厲的目光也變得遲鈍散亂了,艱難的低聲道:“實屬不智啊,這樣的事又哪能長久瞞下去呢?唉”
“這麼說伯父是清楚這件事的了?”
面對賀然的質詢,天河公閉口不答,但那神情已說明一切了。
“豈止是不智?!簡直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賀然這下得理了,聲調高了八度。
“不說了,不說了。”天河公的語氣有了企求之意。
賀然正打算借題發揮,把這樁醜事再當眾好好宣揚宣揚,見到天河公這副模樣,他心中忽生不忍,遂打消了先前的念頭。原本他對這逼死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