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統笑道:“我還真沒想到這一點,你這花花腸子是夠多的。”說著轉頭吩咐人去傳令了。
“東方鰲的人馬安排在何處?”賀然四下看了一眼問。
許統指了指關後,道:“前出二十里紮營,與這裡成掎角之勢,防備敵軍調兵反撲奪關。”
賀然滿意的點了點頭,許統與東方鰲都是可依仗的人,從一場場惡仗拼過來的良將不會輕易犯錯。
望了一眼殘陽,賀然眉頭那絲不耐煩又隱現,轉頭道:“走吧,我去見見他。”
許統明白他指的是天河公,他張了張嘴,然後又把到了口邊的話嚥了回去,他能體會賀然此刻的心境,也很想幫著分擔這份煩惱,可又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妥當,所以只得讓這位好兄弟自己去解決了。
府衙被圍得水洩不通,落日餘暉尚在,圍困府衙的將士們已經開始準備燈籠火燭了,那陣勢是絕不許一人逃脫的。
牆頭上有些天河公的親兵在守衛,不過神情頗為懈怠、沮喪,敵我力量太懸殊了,易軍若要進攻,他們這點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此刻無非是做個樣子罷了。
兩邊的將士都隱隱猜到不會以廝殺作為結局,所以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未免生出誤會和意外,牆內之人皆不持弓,甚至刀劍都歸入鞘中了,施圍的易軍也是如此。
在持盾的親兵護衛下,內穿軟甲的賀然走到離門數丈處,紅亯高聲道:“逍遙公到!請天河公移駕面晤!”他知曉軍師心思,所以措辭不軟不硬。
聽到喊聲,牆內傳來一聲激動的應答:“軍師!我是金勻,求軍師賜見!”
賀然揚聲道:“出來吧。”
大門開了一條縫,金勻閃了出來,張著雙手以示沒帶兵刃,他緩步走到距賀然丈許處,躬身施禮道:“拜見軍師。”
賀然招招手道:“近前講話,我疑誰也不會疑你的。”
金勻這才走到身前,望著賀然,這鐵血漢子的眼中有了淚光,哽咽道:“稟軍師,公子與夫人入土大安了,小人與眾兄弟謹為打點,前前後後不曾有絲毫差錯,總算讓公子與夫人身後未受任何委屈,請軍師勿念。”
聽他這樣說,賀然鼻翼煽動,聲音也有了顫抖,“有勞你們了,我本該”說到這裡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停了一會,才接著道:“代葬之恩我記下了,容後必報。你不守靈,怎麼來了這裡?”
金勻悽然道:“軍師言過了,這是我們份內之事,豈敢居功,我是回來給老爺老夫人稟報治喪事宜的,本是想稟報完了就回去守靈的,可恰逢大王派老爺出征,小人就跟來了。”
賀然輕輕“哦”了一聲。
“軍師,嗯已經有人進去稟報了,老爺應該很快就出來了。”金勻的神情似有千言萬語,可說出口的卻只是這句沒要緊的話,說完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他內心很不是滋味,公子被逼自盡,是有老爺的原因的,他不敢遷怨,但心裡怎麼都是隱著不滿的,可眼見著老爺陷入險境,他是無論如何要拼命救護的,此刻想開口向賀然求情,可人家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兄弟,但歸根到底自己只是個奴僕,地位懸殊太大了,按理是絕沒有自己開口的份的,況且話說的不好還會墮了老爺的聲名,是以他強忍著沒有多說。
賀然能體諒他的心情,溫言道:“你不必擔憂,我不會為難老公爺,此間事情了結後,你還是去給公子守靈吧。”
金勻感激道:“多謝軍師,老爺安穩後,小人即刻懇請去守靈。”
說話間,大門洞開,天河公在眾人護衛下走了出來,金勻忙退了回去。
第六十二章 子行父效(下)
出了府衙大門,天河公對身後侍衛擺了下手,赤手空拳獨自徑直朝這邊走來。
賀然遲疑了一下,也對紅亯等人吩咐了一聲,孤身迎了上去。
這倒不是他莽撞,只因這個時代頗講誠信,人家既然擺明要密談,自己帶侍從過去不但顯得膽怯還是對對方人品的侮辱,天河公這樣的人是寧死也不會作有損自己聲譽之事的。
相距數尺二人止住腳步,賀然硬著頭皮施以晚輩之禮,口中道:“小侄拜見伯父。”
天河公面色很平靜,微微點了點頭,道:“軍師不必多禮,老夫等的就是你。”
賀然起身道:“戰場之上難顧周全,讓伯父受驚了,小侄之罪,現下小侄就親自護送伯父出關。”
天河公靜靜的看著他,良久不語。
賀然勉強笑了笑,道:“伯父可是還有什麼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