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夢嬌早已料到沈竹琴會這樣做,不會將這張條子交給魏照暄,今晚的約會肯定落空。
必須立即想辦法,用電話去追尋魏照暄。魏照喧在南京有幾個窩,已經把地址和電話調查得一清二楚。
號碼盤轉動著。謝夢嬌只撥了兩次電話,就聽到電話聽筒裡傳來魏照暄迷迷糊糊的聲音:“喂,你是誰?”
這聲音是那樣含混、低沉,顯然他還睡在床上,不知摟著哪個女人。
“我是夢嬌,現在我想見你。”
“夢嬌,你在哪裡?你在哪裡?”魏照暄在電話裡大聲叫喊起來。那晚分手後,魏照暄再也沒聽到謝夢嬌一點訊息。次日一整天,只要電話鈴一響,他就衝過去抓起話筒,心中禁不住一陣劇跳。可每次都失望了,謝夢嬌幽靈般地不見了,他不知會出什麼事。想起前天晚上一連串情景,不斷在他腦海閃現。他感到驚恐不安,他覺得這個女人,改變了他的一切。也許謝夢嬌的聲音使魏照暄有些毛骨悚然,他頓時清醒了不小,聲音也高亢起來:“我現在沒空,正在睡覺。”
“算了吧!晚上去當夜貓子,白天別再昏昏沉沉了。當心有人將槍口對準了你。我們趕緊一起來想想辦法吧。”
魏照暄一陣沉默,雖然是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稍頃,用懇求語調道:
“好吧!你說吧,在哪兒見面?”
“我不想在城裡見面。”謝夢嬌語氣十分急切,“最好去一個不大有人去的地方。”
“去哪裡?”
“我們去一個別人想不到的地方。你知道廖仲愷墓嗎?”
“知道,在中山陵旁邊。”
“那我們一小時後在那兒見面。”
“等一等!一小時怕來不及。”
謝夢嬌不等對方把話講完,就把電話掛上了。
一小時後,林木蔥籠、綠蔭遮天的中山陵林蔭道上,差不多同時出現了一男一女。兩人會合後就臂挽臂向山谷深處走去,消失在寂靜的山道拐角。
在廖仲愷墓背後,兩人面對面地相視了一下,魏照暄滿臉是憂慮的神色。
“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離開南京?”
“這種情況怎能輕易離開?”謝夢嬌環視了四周,“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到後面的山坳去。”
靠近紫金山腳有個凹陷的山坳,像個天然的防空洞。前面有一大片灌木雜草遮擋,別人很難發現裡面,樹後的人卻可以看清路上的一切。
兩人坐了下來,斜躺在草地上。謝夢嬌本想首先詰問一番沈竹琴的事,向他興師問罪。但又一想自己目前面臨的是生死攸關大事,覺得再爭風吃醋就無聊了。無暇兼顧那些男女之間的事情,就寬宏地朝魏照暄嘿嘿一笑:“你以為我不想離開南京嗎?在南京我多呆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但現在還不能走,黃仲洲沒有死,一旦在老頭子面前吐露真相,你我即使走到天邊,蔣介石也不會放過我們。因此,我決定再冒一次險。為我,也為你!”
“冒險?!”魏照暄一聽,一股冷氣直涼到脊樑骨,連連擺手,“你知道現在風聲有多緊,我那幾個弟兄在鴛鴦園死了以後,鴛鴦園已被警察查封,連我也差點被抓了進去,幸虧有沈竹琴爸爸出面作保,我才”
聽魏照暄提起沈竹琴,這下謝夢嬌的醋意上來了,冷笑了一聲:“哼!瞞得真牢喲,偷偷地金屋藏嬌,還像貓兒一般在外面到處偷腥。”
魏照暄自知說漏了嘴,後悔已來不及。只得自我解嘲地說:“我也是身不由主,她父親看上了我,我推也推不掉,嗨嗨!”
沈竹琴是南京一家大紡織廠老闆沈萬三的女兒。自從魏照暄當上沈萬三的私人保鏢之後,他的精明、強悍不僅博得了沈萬三的喜愛,也贏得了沈竹琴的歡心。沈竹琴初中畢業就不想讀書,輟學在家一心想當少奶奶。整天塗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按捺不住一腔春情。她也不管魏照暄過去有多少風流豔史和目前處境,一頭栽倒在他懷裡,主動委身於他。直到腹部漸漸隆起,這才發覺情況不妙,不得不告訴父親。沈萬三對女兒嬌寵慣了,只得隨她,把魏照暄招為女婿,希望他死心塌地為沈家賣力效勞。於是,像模像樣為他倆舉辦了婚禮,並把魏照暄擢升為紡織廠副經理。
現在,謝夢嬌望著魏照暄,仍充滿愛戀之情。然而木已成舟,過去的一切再也無法挽回。她即使想和他結婚,現在也不可能了。於是她很大度地對他慘然一笑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這個人向來不強人所難。照暄,你真的很喜歡沈竹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