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裝,與蘇蔓打過招呼,便立刻坐飛機去了青海。很快,他便來到第一次去青海居住過的小鎮。到達時已是下午三點。按照信上的地址,他找到了辛禾的住址。是一所二層的小平房。門前有一個很小的院子。左邊的那一間有被火燒過的痕跡。他試探著走進院子。旁邊突然躥出一隻黃色的狗,對他叫喊。這個時候,一個老人開門出來。沉年驚訝地發現,他就是兩年前遇見的郵局的看門老人。
老人看見他,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過來驅趕了黃狗。他對沉年說,你進去吧。
沉年略帶著疑惑,跟他走進房間。裡面的燈光有些暗。他跟著老人穿過廳堂,上了樓梯。最後,他們停在一扇微微開啟的門前。裡面隱約透著一股難聞的藥味。
透過門的縫隙,沉年看到了一張床。床的旁邊站著一個男人。正用湯匙給床上的病人喂藥。病人的臉上被白色的紗布包裹住,看不清面容。
沉年遲疑著要不要進去。身後的老人輕聲嘆氣。他說,我們進去吧。
他這樣說,於是沉年只得跟著他。他的腳步緩慢且小心翼翼。老人走到那個正在喂藥的年輕男子身邊,說了一些話。那男子原本正一心一意地喂藥,聽到老人的話後,突然回頭。他的眼睛如同一把刀刺向沉年。沉年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說,請問——
你就是沉年?男子的聲音冰冷。他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這個時候,床上的病人終於轉過頭。沉年看到了她的眼睛,正在緩慢地流下眼淚。他震驚地發現,那眼睛竟是如此熟悉。
那是辛禾的眼睛。沉年記得,多年以前,她與豔芳剛到他的家。那個晚上,她便一直躲在豔芳身後,偶爾探出頭去看他們。就是那樣一雙眼睛。流著淚,帶著極大的悲傷。好像要說話,卻無法說出。
沉年略帶遲疑地,艱難地叫她,姐姐,是你嗎?
床上的女子艱難地點頭。
沉年突然感到一陣暈眩——那真是他兩年未見的辛禾。她曾經有著嬌豔的容顏,隱約地開放在最隱秘的角落,直到後來慢慢凋謝。而現在,她卻躺在床上。已經看不清楚臉,只有一雙眼睛可以睜開。
沉年走近辛禾。他說,姐姐,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環顧四周,說,你媽呢?芳姨去哪裡了?
辛禾的淚水卻更加滂沱。她無法說話,只是一直哭泣。
此刻,旁邊的男人終於再次開口。他說,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切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她就不會變成這樣。
他突然伸出手,重重地打在沉年的胸口。沉年踉蹌地後退了幾步,站住。那男子比沉年矮半個頭。因此,他有些仰視沉年,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我要替她教訓你。
沉年的神情卻依然茫然。
不要給我裝糊塗!現在我就告訴你,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姐姐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地工作,賺了錢後自己省吃簡用捨不得花,就是為了寄給你。你倒好,考上了大學,這兩年來便一點音訓也沒有。以前我也勸過她許多次,不要再管你了。反正信也沒人回,寄給你的錢都退回來了。再想想,你也可以自食其力了。既然如此,那就當你不存在好了。但她偏偏不聽。依然堅持每個月去給你寄錢。然後,有一天,終於發生了這樣的事——
——記憶倒轉。沉年終於明白,這些年以來,辛禾帶著她的瘋子母親流浪到陌生的青海。起初,她們隱姓埋名,無所依靠。辛禾便抓住所有機會打工,與豔芳艱難度日。後來幸好被郵局的看門老人收留。但是,三天後她們悄然失蹤。辛禾不願無故受人恩惠,便留下紙條離開。她帶著豔芳繼續流浪。沒有人知道,那時候她已有了身孕——她第一次失敗的愛情。那個男人留給她的唯一紀念。她亦打算接受。她亦曾每日哭泣。但哭泣之後,再站起來,去尋找生活下去的理由。
在青海,她不斷地想到沉年。沉年要繼續唸書,便需要一筆龐大的費用。她曾答應過他,她一定會照顧他。因為她是他的姐姐。因為在那個夜晚,他的父親收留了她。即便是陌生的血親,後來,他們亦成為至親。
豔芳已經徹底瘋了。辛禾不能離開她。後來,她在一家歌舞團工作,給客人跳舞。臉上掛著笑容。扭動大腿。然後博得掌聲。幸好這是一個比較正規的團隊。幾乎每個晚上,她都要出去工作,很晚才可以回來。每個月只能領不多的錢。大部分寄給沉年。住的房子就在劇院附近。一間破舊的小平房,能夠遮風擋雨即可。每個晚上,她必須把母親關起來。綁在床上。豔芳已經如一個無知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