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放大了聲音!她的心酸酸的,快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了。
‘你回去吧,好好地生活,再別來了,一定不要再來了,就算最後聽我這句話,你自己好好地生活吧。“
他走了,聲音留在屋子裡,她雙手捂住臉,雙肩劇烈地抽動,淚水湧泉一般潤溼了手掌,她用全部力氣壓抑著哭聲,只能聽到一陣尖細的鳴響在胸膛裡滾動,如同遙遠的天籟!
941廠,坐辦公室的“白領階級”都在星期休息,而在車間、倉庫賣力氣的“藍領”們則是挨日輪休的,施季虹得輪上七個星期天,才能和盧援朝湊到一塊兒。
碰上這種星期天,盧援朝照例早上九點鐘來。今天施季虹家裡恰巧很清靜,她在裡屋一邊看書一邊等他,萌萌一個人呆在外屋,一大早就沒聽到她的聲響。
萌萌從自新河回來已經三天了。在這三天裡,除了爸爸還和她說說話以外,季虹和媽媽全都不理她。萌萌自己呢,也不說話,老是一個人發呆;像傻了似的,看著也怪可憐。
盧援朝從外屋進來的時候,施季虹沒聽見他同萌萌打招呼,一進了裡屋,他放下肩上的書包就指指外面,問:“回來啦?”
她放下書,輕輕說了句:“早回來啦。”
盧援朝在椅子上坐下來,沒精打采地問:“你爸爸媽媽呢?”
“我媽腰疼,爸陪她上醫院了。”
他又指指外屋,“淨幹這種隨心所欲的事,你媽能不病嗎,沒病也得氣出病來。”
“‘你小聲點。”
“沒事兒,她睡著了。”
對盧援朝的話,施季虹心裡是感到一絲痛快的。萌萌的確是辦了件觸犯眾怒的事情,這事眼下雖然還沒張揚在外,但以後會不會被勞改農場捅出來,可就是沒準兒的事了。廠保衛處那幾個凶神本來見了她就老是橫眉冷對的樣子,要是這件事再讓他們知道了,瞧吧,還不曉得怎麼狂呢。盧援朝大概也有了這種預感,不然何以會口出怨言呢?他過去是從來不說萌萌壞話的,對於萌萌那個同情弱者的觀念,甚至還抱了一種相當理解、相當讚賞的態度。她望望盧援朝沉鬱的臉色,問了句:“是不是聽到誰說什麼了?”
“沒有。”
盧援朝煩躁的表情,更增加了她的疑心,同時也把她自己的心情搞得煩躁起來,忍了忍,她說:“出去走走吧。”
還木到九點半,外面的太陽已經開始烤人了,出衚衕走了好半天,仍然看不到一個賣冰棒的。盧援朝低頭不響地只顧往前走,她也不急於找話說,她知道盧援朝是個無事不出門的悶性子,平時要叫他陪著逛逛大街,就像宰他一樣,今天之所以老老實實地跟出來,顯然是有話要說的。她等他說。
果然,走了一會兒,他忍不住了。
“昨天下午,廠裡保衛處找我談了。”
“什麼?”雖然是意料中事,但施季虹還是一下子站住了,她胸口一陣跳,表面上卻很快鎮定下來,“你怎麼不早說呀!”
“剛才萌萌在外屋躺著,我能說嗎?”盧援朝突然厭惡地抬高了聲音,幾乎是在衝她叫喊了,她的火兒也騰地竄上來,要不是急於想知道保衛處都對他說了些什麼,她非發洩一通不可!
“找你談什麼啦?”
“還不是為萌萌!”盧援朝又喊了一聲。
附近沒人,她的聲兒也狠起來了,“你跟我發什麼火兒?”見盧援朝不吱聲了,她又問:“他們到底談什麼啦,你直說好不好?”
“問萌萌是不是有個男朋友給抓起來了,問究竟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周志明的事他們怎麼知道?再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連我都沒問,問得著你嗎?”
“怎麼沒關係?我和你可不一樣!我在技術部工作,有人就眼紅,跟保衛處說我政治上不可靠,和反革命有親戚關係,不適合在保密部門工作,因為這,連我去年到法國當隨團翻譯的那些屁事都扯出來了,說我違反外事紀律,在旅館住了單間客房,那能賴我嗎?人家就只有單間了,我們好幾個人都住過單間”
“你沒事就沒事唄,扯個沒完幹嗎/她不耐煩地打斷他,”你跟保衛處怎麼說的?“
盧援朝悶了半天,才說:“保衛處就問萌萌的事來看,我說萌萌和周志明早沒關係了,誰知道他是什麼性質的問題。哼,幸虧人家不知道萌萌上自新河的事兒,要是知道了我真是跟你們擔連累,你們家本來就這麼不順,萌萌還不消停點,想幹嘛就幹嘛,也不知道考慮考慮別人。”
她不清楚盧援朝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