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其事地答道:“對對對,不光喜糖,還得請你喝頓喜酒,淑萍以前也沒告訴我,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的新房原來就是你的家,佔了你的房子,淑萍他們家老過意不去,整天唸叨,結果現在我倒反過來老寬慰他們,我說,周志明跟你們是老鄰居,跟我是患難之交,鐵哥們兒,沒說的,再說你現在也跟我一樣,反正到別人家‘倒插門兒’去了,那家是高幹,還在乎這兩間房子嗎?”
周志明笑笑沒說話,杜衛東話頭一轉,又說:“哎,對了,那天我可看見你那位了。”
“我那位?”
“就是施肖蔚啊,現在我們廠沒有不知道她的,外號都有了,叫‘施洋大律師’。我是在那天審判會上見到她的,廠裡保衛處專門給了我一張票。嘿,說真的,你那位沒治了。”
“怎麼沒治呢?”
“要口才有口才,要長相有長相,夠派!比她姐姐漂亮多了。其實你說施季虹那模樣配人家盧援朝也就可以了,可她還那麼不知足,非扒上一個華僑不可,這事兒你聽說了嗎?那華僑叫張什麼還是什麼章的,據說比施季虹大三十多歲呢,都老沒牙了,真的,不信你問去,我們廠的人都知道了,這叫什麼?叫‘桃色新聞’吧?反正這種新聞傳得最快,人家說,這次整盧援朝就是那老幫子出的點子。”
周志明不置可否地笑笑,轉移話題說:“你剛下班嗎?”
“不,今天我倒休,上盧援朝家幫他做傢俱去了,他們請了我一頓,這不才吃完。”
“對了,盧援朝的傢俱我見過,那大立櫃就是你的手藝吧?”
“怎麼樣,手藝不賴吧,什麼時候你辦事,我也給你打,這還是在機修廠木工組打的底子哪。唉,盧援朝這下也結不成婚了,打出來這些傢俱都準備先給他弟弟結婚用了。”
他們在路邊就這麼閒扯了半小時,直到臉上凍得發僵才握手言別。周志明回到施肖萌家時,已經七點半鐘了。他看到大門前 的空地上斜停著一輛漆黑髮亮的“賓士二百八”,心裡不由一動,“是施伯伯回來了?”
進了門,先進廚房擦了擦臉,從吳阿姨那兒,他知道施伯伯並沒有從北京回來,在客廳裡同來阿姨說話的,是個剛剛到的客人。
“小萌也不在家?”
“不在。小萌這些日子好像不痛快,話也不說一句。唉,她爸爸也不回來。”吳阿姨重重地嘆著氣。
他穿過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間,從客廳緊閉的門裡,能聽到有人在說話。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抬高了傳出來,口氣果斷而自信。
“這件事,市委政法部當然是可以過問的,”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扭亮桌上的檯燈,總覺得桌面上彷彿缺少點什麼,想來想去,才想起玻璃板下面壓著的施肖萌那張扎小辮的照片被她拿去了,心裡淡淡的有點兒彆扭。他拉開抽屜,在裡面扒拉著想再找出一張好的來,找來找去不滿意。在這一兩年的照片裡,她幾乎都是那麼一副冷漠,矜持,過於自信,過於固執的樣子。他比了半天,挑出一張“傻笑的”塞在玻璃下面,好在並無嬌嗲作態,總算傻相可鞠吧。
客廳的門響動了兩下,宋阿姨和客人的說話聲移到走廊裡來了。來阿姨好像是哭過一樣,用傷風發啞的嗓子峽味地說:“老喬,孩子出了這種事,真叫你操心了,老施偏偏這個時候又不在,”
那個響亮的聲音略略柔和了一些,“老施在北京的會也快結束了。我今天和市委第一書記李直一同志說了一下,季虹的事先不告訴他,讓他安心把會開完,再說他的身體也不好,還是等他回來以後再說吧。老來啊,你也不要太難過了,萌萌那樣做還是對的,不要太責怪她。為難她了。她的那件事我也聽說了,孩子現在心裡也是不好受的,不管怎麼樣,他們畢竟是拍好了一段時間嘛。以後我叫喬真多過來安慰安慰她。最近他們學校要分出一部分學生到外地去辦分校,你知道這個事嗎?喬真在學校裡到處幫萌萌活動著留在總校,分校的學習條件太差,畢了業還要往外地分,要是現在能留就儘量爭取留下來。喬真已被系裡留下了。對了,你的腰痛病怎麼樣了?喬真有一個同學的父親是搞按摩的,據說在南州小有名氣,約個時間叫喬真領你去一趟。”
“這孩子,真難為他想著了,叫他以後常來玩啊。”宋阿姨有氣無力地說。
“現在一般的按摩大夫”說話聲又移動了,消失在大門口。門外,汽車響動了一陣,開走了。周志明聽見宋阿姨的腳步聲從大r月B兒轉回來,在走廊裡拖動著,一聲一聲好像越來越近,他有點兒發怵,生怕她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