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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下惟有虞山錢學士者始可言才,我非才如學士者不嫁!”

然明說的某公當然是指錢學士了!他這句話也肯定是回答她那句“天下惟有錢學士始可言才,我非才如學士者不嫁”的!然明為何不明說出他的姓名呢?這正是可引以為知己的地方。他知她心裡只裝著子龍,故而隱隱晦晦,作試探之言。河東君淡淡一笑說:“不曾想到,天下還有如此知音!”

汪夫人連忙接上說:“不過聽說年齡大點,臉有些黑!”

河東君卻笑了起來:“夫人,只要是真正的才人,倒不必以貌見長。只要真能成為知己,結成忘年之侶也很好呢!”

汝謙不由自主地擊起掌來,稱讚道:“此至論也!非千古第一佳人不能有此高見!”

河東君開懷地笑起來:“明公,你就喜歡恭維我,不怕羞殺柳隱!”

汝謙異常興奮,好像他已看到了河東君幸福的歸宿,說:“你安心養病,我傳話與他!”

河東君又笑了:“明公,你還沒告訴我某公為誰呀?”

“虞山錢學士!”

她本來就是明知故問,這個回答也早在她意中,可仍在她心中引起了波瀾,漂泊中聽到的有關他的傳聞和議論,就像一條溪流把沿途樹上落下的花果、枝葉,一齊匯進了她的心潭,隨之又把她的記憶帶回到兩年前的嘉定。

嘉燧老人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說:“你若早到一日就好了,失去了見一個人的機會!”

“哦!誰呀?”

“一位學貫古今的文壇耆宿!他剛剛離去!”嘉燧老人搖了下頭,“錯失良機,萬分可惜!”

她“嗯”了一聲,突然想起那艘慄殼色大船,那站立船頭的長者,不由說:“學生見過了!”她詭譎地笑了笑,“黑紅的臉膛,寬廣的天庭,灼灼發亮的目光”

“對對對,正是此公!”老人興奮地說。

第三部分 冤家路窄第44節 詠寒柳(2)

她稚氣地一笑:“學生並不知道此公何人?”

“來來來!”松園將她招呼到他的畫桌前,拿出一紙詩箋。

她驚訝地叫了起來,讀出了詩題:“《觀美人手跡》。”

“此乃他贊你的詩!”

她急於要證實自己的猜想,把視線移到落款處,果然是他!錢學士!再來讀詩,她覺得有股才氣直向她撲來,這不是她第一次讀他的佳作,她讀過他許多詩文,也研討過他的詩論,也常聽文士對他的評價和稱譽,他的詩有獨特的風格和個性,他的詩論有卓越的見解。可這次讀他詩作更為激動,她兩頰飛起了紅雲,把詩稿推到嘉燧面前,羞赧地說:“學生誠惶誠恐了!”

她仍然困惑不解,是誰將她的話傳給了錢學士呢?她說此話時,並沒有想到要嫁給他,而只不過比喻自己對才的嚮往罷了。她雖然知他有才,有很高的聲望。在湖上邂逅相逢,無意救了她。可是,關於他的傳說很多,譭譽參半,她並不瞭解他。而且,她不願為人姬妾。她問:“他是從何得知柳隱所說才非如他不嫁之言的?”

汝謙詭譎地翹起鬍鬚,搖搖頭說:“汪某這就不知了!”

夫人接上說:“還能有別人,是松園老,他為這句話專程去了趟虞山呢!”

“啊!”河東君心裡霍然一亮,那年她離開練川,松園老人悄悄護送到杭州後,又去了虞山啊!她渾身暖融融,心裡甜絲絲的,難得這樣的熱心人,雖說自己的命薄,卻有如此多友人關心她,她應知足。知足者常樂,她應該樂!可是,她是歷盡人世滄桑的人,這歸宿大事,要慎而又慎。她推說,“我的病還沒好呢,以後再說吧!”

送走了汪氏夫婦,河東君悵悵地回到臥房。她的思緒又蹁躚起來,突然又憶起了她第一次來杭州時,汝謙問她,“可知秋娘的下落?”

她被問住了。離開臥子後,她回過一趟盛澤,去探望秋娘。這才得知自她出逃後,秋娘跟著一個化緣的老尼走了,她的全部財產都捐給了老尼的那個寺院。她根據姐妹們提供的線索,去尋找秋娘,去過很多寺院,都失望了。

她向汝謙擺了下頭,心卻像鉛塊樣沉重,他也意落落。

秋娘是為她能尋到一個幸福的歸宿,才給了她自由的,而她自己卻不得不放棄了紅塵,遁入了空門,青燈黃卷,了她一生。秋娘為她作出這樣的犧牲,可她到了這個年紀,仍然像一片飄忽的樹葉,沒有歸宿。選婿之事成了她一塊心病,今日汪氏又重新提起,還道出了錢氏,彷彿是往她心湖中擲下了塊巨石,擊起了叢叢簇簇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