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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她支吾著說:“我有幾個舊約,還沒最後定下先去哪裡。”

汪夫人關切地問:“河東君,你到處流浪,總不是個歸宿呀!難道世間就沒有你能看得上的人嗎?”

汪夫人這句話,引起了她無限的惆悵,她愛過,把全身心都傾注在這愛裡,可是她怎能理解她?儘管她不歧視她,同情她,她也不能理解她的苦衷!她不願提起子龍,她沉默著,低下了頭。

汪夫人握著她的手,勸導著,“你也別太挑剔了,再拖下去,就誤了好時光了!聽然明說,你不願”見河東君的面色陰沉下去,汪夫人就知趣地停下了。

她不願隨隨便便嫁個人,不願為人姬妾,怎的就是挑剔了?她身居主母的位置,當然不知道姬妾的痛苦啊!那是怎樣一種屈辱的生活!她不求榮華富貴,誥封夫人,但只想求得一知己,尊重她,認識她本身的價值,僅此,卻這麼難!她站起來說:“謝謝夫人,我告辭了!”

“你等等!”汪夫人已意識到,河東君主意已定,再留也留不住了。她開啟櫥門,拿出一個月藍緞子的包裹,解開來,包裡除了一部《春星堂集》外,還有一個螺鈿鑲嵌的烤漆匣,似乎是早就預備好的,說:“這書是然明送給你的,匣內是幾件首飾和一點銀兩,是我送給你作紀念的,望你收下,也不枉我們結交一場。”

她一睹這隻漆匣,就想起了她一直留在身邊的另一隻漆匣。它們一模一樣。她激動起來,汪氏雖屬商賈之家,對她卻這麼慷慨!可是,她不能受!她雙手捧起《春星堂集》說:“夫人,太感謝你了,這個我收了!”她深情地撫摸了下漆匣,“這個,我領情了,請夫人替我收著,柳隱還有再來拜望的時候,西湖勝景永遠吸引著我呢!”

汪夫人不高興地說:“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

她趕緊一把抱住她說:“夫人,你別擔心我捱餓,我的書畫能養活我主僕。在不得已時,還可去絃歌侑酒,賣藝謀生,也並不醜!”

她站在轎前,緊緊拉著汪夫人的手望著他們憂憂忡忡的樣子,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她聯想到許多理解她、器重她的人。她雖然還不知自己將往哪裡,但她卻充滿了信心,她要養好病,為她那無望的理想奮鬥。轎伕掀起轎簾,她躬身進去了。

數月後,她給汝謙寄去謝函一封:

鵑聲雨夢,遂若與先生為隔世遊矣。至歸途黯瑟,惟有輕浪萍花與斷魂楊柳耳。回想先生種種深情,應如銅臺高揭,漢水西流,豈止桃花千尺也。但離別微茫,非若麻姑方平,則為劉阮重來耳。秋間之約,尚懷渺渺,所望於先生維持之矣。便羽即當續及。昔人相思字每付之斷鴻聲裡。弟於先生,亦正如是。書次惘然。

想起汪氏夫婦的深情厚誼,她就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她抬起身子,把頭偎依到在汪夫人的膝頭上哭了。

“柳子!”汝謙走到榻前的一張紫檀靠椅上坐下說:“有位文壇泰斗託人捎話給你”

汪夫人打斷了她丈夫的話說:“現在不是說這個話的時候,治好病再說。”

河東君雖然非常想知道這話的內容,既然夫人不讓他說下去,她也不好意思問了。她相信汪夫人是為她安心養病,才不讓她現在就知道。

夫人拍拍她的背說:“莫哭,在這兒好好養病,我們會常來看你的。”

西溪的空氣新鮮,汪家不斷地給河東君送醫送藥,她又戰勝了一次感情上波濤,不僅逐漸淡泊了因沒見到子龍引起的憂傷。她的身體也逐漸有了好轉。汪氏的橫山別墅讀書樓還破例地向她開放,她開始重溫舊課。《西泠採菊》長卷也作成了。

一次汪氏夫婦來看望她,她拿出長卷,題上她的近作《晚菊》,贈送給他們。

河東君在詩中自比寒菊,有如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進了他們的心中。河東君已二十三歲了,她的歸宿還無著落,使他們很是憂心。汝謙想起了上次被夫人打斷的話,現在說出,也許是時候,“如是!有某公說:‘天下有憐才如此女子者乎?我亦非才如柳如是者不娶!’”

河東君暗暗一怔,遊嘉定時和松園老人一席談的情景倏地閃回到心頭。

“你對自己的歸宿可有考慮?”嘉燧有次這樣問她。

她悽苦地一笑,感激地看了老人一眼,回答說:“學生再也不願為人姬妾了,寧可流浪,也要獨立於世!”

老人沉默了,良久,良久,他仍以關切的語氣問:“你到底要選何等樣人物為婿呢?”

她不假思索隨口答道:“先生,學生不重別的,就只重才。學生陋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