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剛才縱馬追殺的血性,猶豫了半天,方才怯生生打斷了海威的思緒,用混雜著敬畏的目光看著他道:“大將軍,大營留守左軍趙副將,右軍高參將率軍追出五里,已將來人統統斬殺,特差我前來詢問,下面該怎麼辦?”
怎麼辦?
海威咧了咧嘴,卻委實不知自己該怎樣說。難道說自己已是走投無路,只有起而反叛?這些曾經在他指揮下南征北戰從不退卻的勇士,一旦要面對從前的朝廷,揹負叛逆的名聲,還能聽從他的號令嗎?
“你是何人麾下?”避開了校尉的問題,海威斂眉問道。
“回將軍,卑職是左軍執旗校尉陳廉,歸屬趙將軍統領。”
海威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趙信的部下,怪不得這般勇猛,你可知道,剛才你殺的是什麼人?”
被他讚了一聲,陳廉不由露出興奮之色,他擺弄著手中人頭,毫不在乎的說道:“不就是朝廷的使臣嗎,管他是誰,連大將軍都敢謀害,殺了也就殺了。”
眼角微微一跳,海威道:“哦?殺使臣可是死罪。海威是皇上定下的罪臣,你等不尊皇命,反而將他們誅殺,卻是為何?”
聽到皇上二字,陳廉的臉色怔了怔,旋即滿不在乎的說道:“陳廉在奮威軍中待了數年,但知聽從大將軍令,除此以外,誰的話也算不得數。”
“好!”海威猛然斷喝道:“既如此,你傳我軍令,命趙信高文達收攏軍隊,封鎖南北通道,沒有我的許可,不管是誰的兵馬,一律攔下。要是他們敢動武,那就立刻還擊。”
看著陳廉應聲上馬疾馳而去,他轉過臉來,對著剩餘的幾個隨從苦笑道:“諸公都知道海威的處境,事到如今,海威就是不想反,也不得不反。但諸公往日助我,乃為殺敵報國。今日海威為一己之私而不得以舉刀兵,不管能否掙回清白,卻免不了天下糜爛。若是諸公不願擔這惡名,儘可自行離去,威絕無怨言。”
幾名謀臣客卿相互望了望,不約而同道:“安北公何出此言,公之威望德勳,世人皆知,豈有反叛之理。皇上不明真相,聽信小人讒言,竟然要處罰安北公,我等決不能出身事外。事已急,公切勿再為我等考慮,眼下該當立刻趕回蟠龍峽大營,傳檄四方,舉堂堂正正之師,以清君側。”
“清君側?”海威喃喃自語了一遍,他當然理解這些謀臣客卿的想法,就算是要叛上作亂,也要尋個冠冕點的理由。只不過,他們能定下決心繼續跟隨自己已是不易,就滿足他們又有何妨?“諸公言之有理,今上方登大寶便意欲屠戮重臣,國有奸佞顯而易見,煩請諸公替海威擬就文檄,也好讓天下人知道,我實乃迫不得已。”
丙戌年秋,同樣內容的一個訊息從西北向著四面八方飛速擴散。馳騁的驛卒們面色嚴峻,一路灑下了動盪的煙塵。
皇帝呆呆得坐在龍椅上,握著邸報的雙手輕輕顫動。海威,怎麼就會反了?怎麼就敢反了?他抬頭掃視了一眼殿內的中侍官員,卻只看見一張張驚恐擔憂的面容正在低頭逃避。失望的長嘆一聲,他無力的向後仰靠在王座之上。
一名中侍匆匆的奔了進來,他俯身叩了一禮,稟報道:“皇上,中書令錢大人正在殿外求見。”
“傳他進來!”皇帝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暴躁的喝了一聲。
不一會,錢浚之在中侍的引導下步入大殿,也不等他行禮,皇帝騰地直起身來,怒聲道:“都是卿家的好主意啊!說什麼海威抗詔便有異心,非要派人緝拿,如今可好,竟把他逼反了。”
錢浚之卻早有準備,他不慌不忙的俯身在地,低頭道:“皇上,微臣所言並沒有錯,若是海威沒有反意,大可到了京城慢慢辯解,可如今緝拿的人剛一得手,海威的部下就連夜趕到,分明是早有準備。以臣看來,海威叛心十足,就算皇上不派人緝拿,他也一樣會動手,決不會聽命迴轉京師。”
“你說得好聽!”皇帝恨恨地將邸報扔在他面前。“你看看,現在卻是海威說朕聽信小人之言,逼反大臣,還要提兵入京以清君側。”
看也不看那份邸報,錢浚之依然定定心心的答道:“這正說明了海威的不臣之心,皇上天縱英姿,明辨忠奸,縱有小人也不得其逞。海威說皇上聽信小人之言,分明是暗諷皇上昏暗失察,為他造反找個藉口。再者說,假如他真的自認清白,就應當堂堂正正的返回京師,依律斷察,怎能隨便就大動干戈?”
他娓娓道來不急不亂,皇帝倒不由漸漸平息了怒氣,有些相信他的說辭。返身坐回了王座,皇帝又煩躁道:“現在海威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