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坐在車內閉目冥思的左婆娑突然覺得四周傳來強烈的殺氣。
她的修為雖未到落葉飛花皆可識的境界,但還是能清楚的感應到方圓十數丈之內沒有可疑之人。
如此,這殺氣只可能是駕車的楊延昭所釋放出來的。
不明所以之下,左婆娑挑開了車簾一角,望了一眼車外,當即雙眸結出一層寒冰,玉手緊緊的攥著簾布。
不遠處,一塊地段清冷的空著,而周圍擺著攤子的小販都似乎刻意的遠離著,那裡,雖有積雪覆蓋,但是依然可以看見淡淡的血跡。
十天前的那夜,便是在這裡,那活潑可愛的陳末兒如落雪那般,隨風而去,以後,再也聽不到那如清谷鳥鳴般的笑聲。
想到這,左婆娑只覺得胸口酸楚的很,不覺中,淚水和在了眼裡,使得眼前越發的朦朧開來,依稀間,似乎看到了那歡快的身影在朝她飛奔而來。
“籲”
耳邊傳來一聲低吼,馬車停了下來,也將左婆娑的思緒換了回來,朝外看去,卻是到了先前住的宅子了。
努力的擠了擠發紅的雙眼,深吸了口氣,左婆娑跳下了馬車,一旁的楊延昭則是上前敲起門來。
許久,才有人應聲而來,見到是楊延昭,那下人有些驚慌的退到一邊,口中低聲念著,“大人平安回來就好,可是把小人嚇壞了。”
那一夜,楊延昭遇刺,重傷昏迷被送上雪山的訊息已經眾人皆知。雖說是異教邪派之人下的手,可是市井傳言卻是將此事與先前遺忘的狩獵連線了起來,即便不相信新封的于越如此小肚雞腸,但謠言最不缺的便是胡亂揣測,因而幾天下來,便傳的有模有樣了,宅院中上街買菜的僕人們也是聽得個仔細,再加之楊延昭數日不歸,當即是越發的相信了。
走進宅院,幾個聞風而來的下人都是面帶歡喜之色,楊延昭掃了一眼他們,輕聲問道,“陳管家呢?”
下人們互相望了一眼,先前那開門之人躬身道,“大人失蹤的那晚,陳管家也不見了,直到現在,都未瞧見,小人等私下裡都以為他與大人在一起。”
宅子裡並無白色喪葬之物,看來陳管家將末兒帶走了,而他們還不知情。
待楊延昭揮手退去了這些下人,立在一旁的左婆娑緩緩開口道,“陳管家是個高手,你昏迷後被帶上馬車,是他從你懷中接走了末兒,那強大的氣息,遠在你我之上。而且這些天,汴梁城四周所有隱秘的邪教堂口都被人給掀了,遍地都是死人,想來是他做的了。”
果然,陳管家是個高手,只是他為何要一隻偽裝出膽小怕事的模樣,楊延昭想不通,也看不透。
“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左婆娑問出了她最為關心的事情,見楊延昭默不作聲,不禁又繼續道,“再過兩天,便是耶律休哥加封于越的慶典,到時候,他必定會跨馬游上京。”
說到這,左婆娑閉口不言,楊延昭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低著頭應道,“那日,也是他的忌日。”
聲音很冷,冷得讓左婆娑都不禁哆嗦了起來。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孤注一擲
夜,靜的只聽見風吼之聲。
書房沒有變,一切都照舊,不染半點的塵埃,楊延昭也像往常那般,靜靜的坐在那張硃紅木椅上,雙眼盯著油燈,如同入定了一般,動也不動。
那一夜,花朵兒般的笑臉在他的懷中凋零,這些天,每當想起陳末兒慘白的臉龐,楊延昭只覺得心如刀割。
橫空而來,這短短的數年來楊延昭可謂是命途多舛,可不管坎坷跌宕,他的心中都有著一絲的溫暖。
曾經被逐離家門,失落沉淪,有排風相伴;後來孤身赴閩地,兇險重重,有羅氏女,八妹等人的陪伴;再到現在萬人鄙棄,潦倒困窘,有這活潑可愛的陳末兒。
正是因為她們的存在,楊延昭才覺得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也有了努力去活出個人樣的決心。
所以,雖然與末兒相識短短一兩個月,但是在心裡,楊延昭已經將她當做了妹妹,不亞於八妹和排風的親人。
既然是親人,那便是楊延昭的逆鱗,誰也動不得,否則哪怕是丟了性命,也得將他挫骨揚灰。
耶律休哥,這次,便讓新仇舊恨一起了解了!
雙眸泛出了血紅色,雙手青筋暴起,緊緊的抓著木椅扶手,好一會,只聽啪的一聲響,那印刻著螭龍紋的木椅扶手被他硬生生的抓裂了。
木屑灑落之下,殷殷血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