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每一個重要的大站我們都能派嚮導給你。那條路安全多了,也快多了。”
軍官的口氣很誠懇。老彭看看梅玲,她曾告訴過他不願再進入淪陷區。“我不怕戰鬥,”梅玲說,“我們若不走天津,要多少時間?”
“誰知道?”老彭說,“對我,這無所謂,反正我要去內地。你不是希望能儘快到達嗎?”
梅玲點點頭。
“那我們就走天津吧,只要兩三天的時間。”
她的異議似乎被征服了,但是害他脫離原來的路線,她覺得不好意思。“我若不跟你一道,你要怎麼走法?”她問道。
“沿鐵路直抵漢口。我們的軍隊很快會撤出上海地區。但是現在帶你去上海是我的責任。”
“你能不能和他談談玉梅的事情?”梅玲低聲地說。
老彭又轉向軍官。“有一個女孩子想跟我們走,行嗎?”
“她叫什麼名字?”
“玉梅,她在這裡沒有朋友。”
軍官想了一會兒,“如果她叔叔回來,我該負責的。不過也許他死掉了。”
“拜託,毛司令。”梅玲開口說。
“毛同志。”軍官糾正她。
“毛同志,她病了,在這兒又不快樂。我又不能像這樣般把她丟在這。”梅玲央求道。但是軍官說:“我恐怕無法答應,她叔叔說不定會來找她。”
《風聲鶴唳》柒(4)
他們回來,把軍官的決定告訴玉梅。她痛哭失聲,聽說他們要去天津,她說她認得路,也許甚至還能看看她自己的村子。
“現在你的村子也許一個人都沒有了。”老彭說。
“沒關係。老爺,小姐,讓我跟隨你們到任何地方。”
老彭被她的眼淚感動了,就對她說:“跟我來見司令。如果你在他面前痛哭,也許他會答應。”
她再度哭求,軍官說:“你叔叔回來,我要怎麼說呢?”
玉梅停止哭泣,她用農婦下了決心的語氣說:“就算叔叔回來,他也無法養我。”
老彭把軍官拉到一旁,告訴他少女的情況:“她需要人照顧,否則她會絕望。”
“你從現在起要照顧她?”軍官問道。
“你若願意,我可以籤一張證明。”老彭說。
如此老彭簽了一張證明,玉梅也簽了一張,但由於她不會寫字,就握住筆在他們寫的名字外面畫了一個圓圈。
“這是對的,我想,”軍官說,“反正我們都是難民,有你照顧,算是她的幸運。更可能的,她叔叔已經死了。我只能給你們兩匹驢子,你們之中有人得走路。”
“我可以走,”玉梅說,此刻她的眼睛發亮,幾乎美極了。“讓我謝謝你。”
“明天天一亮我就替你安排嚮導和牲口。”軍官以結束一項會談的音調說。
梅玲和老彭出去散步,留下的玉梅雖然孤單卻很快樂,但是山風涼爽宜人。他們由廟門出去,沿著走道向前。
梅玲想起玉梅,就說:“我們不能留下她,她的遭遇曾經有千百位婦女碰到過。”
“我很高興你想帶走她,”老彭說,“我真的不瞭解你。”
“我們相互還沒足夠的認識,對不對?”梅玲體貼地笑笑說。
他的心智停頓片刻分析她。那夜博雅帶她來,她的美麗就曾令他有點眼花。但是老彭並不年輕,女性美對他來說是浮淺而遙遠的,以之作為保護的簾幕,使人看不到內在的自我。他認為第一次見面之後的頭幾天,正是美女最艱難的考驗。等我們挑剔些,不那麼專心欽慕一個美人,我們就會發現幾個小缺點,笑姿或習慣破壞最初完美的印象。我們通常在第三天就修正了一個女人的印象,在我們的天平上有些人降下一點,有些則升高一點。就是這種無心的親切,在時間中所顯露的片刻心境和表情,而非臉上的比例——決定了我們更喜歡一個女人,或是對她減少好感。梅玲隨他在這種山區旅行,身穿棉衣,已順利透過了這些考驗。她似乎爛漫天真,帶有放縱的意味。她不像良好出身女孩那樣保守,然而當她對玉梅說話時,聲音既熱情,嘹亮又溫柔,使得老彭喜歡她。他也感受到博雅說過的幻夢感。也許由於是他對她幾乎一無所知。風兒將頭髮吹到她的臉上,她停下來整理。
“博雅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問道,把手滑入他手臂。她的聲音溫暖又親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告訴我說。”
“我想是吧。”
“你對他看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