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按計劃時間還不該回來的夏英傑。他腦子裡立刻閃出一個問題:是不是因出國一事她與家裡發生衝突了?
夏英傑看見了他,仰著臉笑著朝他招招手,提著行李迫不及待地往樓上走。
“不像是出事的表情。”宋一坤想。
夏英傑進門後放下大衣和皮包,不由分說便將宋一坤親呢和“蹂躪”了一番。宋一坤問:
“十天的假期,怎麼五天就回來了?不是讓你在家裡多住幾天的嗎?”
夏英傑笑著說:“給你槁個突然襲擊,看你有沒有金屋藏嬌,瞧,你緊張了吧?這讓我怎麼放心呢?”
宋一坤無奈地一笑,又問:“那是北京方面的活動不順利?’
“順利,小馬也挺好的。”夏英傑答道,“我根本沒回玉南,我去山東找寶英姐了,還去了馬坊村。”
宋一坤愣住了,也明白了。面對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他還能說什麼呢?
“你生氣了?”這是夏英傑最擔心的。
“有這個道理嗎?”宋一坤反問,接著說,“過幾天羅馬要來人送護照了,出國前你總得回家看看。”
夏英傑說:“不回去也好,免得人家說我剛出點小名就招搖過市。再說,出國的事還不宜讓家裡知道得太早,萬一情況有變那多失面子。”
宋一坤問:“家裡有事嗎?”
“沒有大變化。”夏英傑說,“小芳上中學了,姐夫還在縣中學教書,就是大姐的工作條件太艱苦。我真不虛此行,開眼界受教育了,感想不少,對寫作也有幫助,回頭我慢慢講給你聽。”
“那個不急。”宋一坤說,“這兒有你的一封信,江薇送來的,在寫字檯上,你先看看。”
“誰來的?”
“我怎麼知道?”宋一坤說,“信是從英國寄來的,大概是你大學的校友吧。”
“沒聽說誰去英國了。”夏英傑自語著走進書房,拿起信封一看,立刻認出了上面的中文字型出自女友林萍的手筆。再看發信地址,確實是英文書寫的英國城市曼徹斯特。她很納悶,用剪刀剪開信封,裡面還有四張照片。信的內容很短——
阿杰,你好。
事情發生了變化,法國沒去成,糊里糊塗來到了英國,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現在穩定了,我在一家日本人經營的商場裡做售貨員,收入不錯,請不要掛念。
你還幹打字嗎?結婚了沒有?海口一別半年多了,十分想念,非常希望知道你的訊息,請早點來信,別忘了寄上你的照片,一張也可以,千萬別忘了。
再見
你的朋友林萍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這封信太短了,完全不符合出國女人的習慣心理,更不符合林萍能說愛道的性格。信確實是林萍寫的,卻不難看出刻意斟酌詞句的痕跡。夏英傑心裡升起一股疑團。
照片上的林萍非常美,從髮型到服裝都與過去有所不同,比過去少了一份豔麗和性感,多了一份樸素和端莊。眼神也不像從前那樣傲視一切了,而是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四張照片的背景既沒有選擇豪華建築,也沒有選擇繁華鬧市,而是一幢極普通的居民樓。
夏英傑衝著門外說:“一坤,這是林萍的信,你來幫我看看,我感覺有問題。”
宋一坤站在客廳的窗前沒動,說:“你剛進門,先吃飯,我不過問你們女人之間的事。”
夏英傑拿著信進來說:“你講男女平等時一套一套的,可骨子裡的東西藏不住,一不留神尾巴就露出來了。你真該去當政治家,照亮了別人,黑暗了自己。”
宋一坤只好接過信,說:“我是尊重婦女,給你心裡留出一塊自留地,你別歪曲我的意思。”
“咱們家搞人民公社,誰都不能有自留地。”夏英傑笑著說,“我先去洗澡,呆會兒聽你解釋。”
宋一坤說:“你先給江薇打個電話,她說要把你們的人事檔案掛在人才交流中心,你該去了解一下,是不是已經不用上班了。另外,江薇邀請姓蘇的書商來海口商量事情,據說還要去北京與什麼人見面,像是為以後介人文化市場做準備。我看她對你下一本書的創作很關注,這事你應該在她去北京之前談清楚,不能讓她把重心都放在你的作品上,否則你負不起責任,誰敢保證你每寫一本書都是高質量、高效益?”
“行,我和她約個見面時間。”夏英傑說完便去打電話了,然後去廚房開熱水器,準備該換的衣服。
宋一坤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