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窮山村,卻救得了一個姐姐。
畢竟,他們姐弟之間是兩種不同性格的人。弟弟有獅子般的冷靜和膽識,有那種狹路相逢勇者勝的男性風格,而姐姐則更趨於樸實和善良,其中也不乏職業品格和故土意識。
夏英傑說:“大姐,聽說父親就埋在附近的山裡,我想去看看,給老人添把土。”
“怎麼好讓你去呢?不必了。”
“這麼說,大姐是不認我這個媳婦了?”
“哪能呢?”宋寶英想了想,說,“既然你願意,中午放學後我帶你去,就算你替一坤盡點孝心吧,一坤已經幾年沒回家了。”
夏英傑立刻更正:“我不代表他,一坤欠的孝心應該由他自己來還,我代表我自己。我想,只是瞭解父親生平的人,誰都會敬重老人的骨氣。”
“骨氣”兩個字竟有這般力量,說得宋寶英百感交集,頭一低,默默淌下兩行淚。她馬上擦掉了,掛著淚痕對夏英傑笑笑,問:“一坤兩年多沒寫信,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夏英傑撒了一個謊。
“真沒有?”
“真的沒有。”夏英傑把謊言又重複了一次,並且解釋道,“一坤要面子,想幹成點事情再向家裡彙報。”
“沒事就好。”宋寶英這才放心。她很明智,一句不問弟弟離婚的事,怕引出不愉快的話題。
就在學生們即將下課的時候,水燒開了,像經過計算的一樣,下了課的孩子們蜂湧而至,習慣性地拿著各種杯子前來開啟水。宋寶英熟練地給每一隻杯子倒上水,嘴裡不住地叮囑:“小心,別燙著。”
這場面對孩子們已經習以為常了,卻讓夏英傑非常感動,在她看來,宋寶英這時候更像一位母親,而不是校長。
十分鐘後,教室又開始上課了。離放學時間還有兩節課,約一個半小時,夏英傑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四處走走,看看村莊,看看大山的自然風貌。
這裡是山的世界,山外有山,山上有山,遠山連綿不斷,如長龍起舞,如海濤奔騰,千姿百態,氣勢非凡。寒風吹過山谷,吹過嚴冬乾枯的樹枝,發出一種特別的聲音,使人聯想起超乎自然之外的神秘力量,冷峻而幽深。
這裡的山也稱之為“泰山”,卻完全不同於旅遊聖地的那部分,距離旅遊區的風水和福份似有萬里之遙。但是這裡的確比旅遊區更具大自然的風韻,如果不是在這裡生活的話,如果僅僅是觀賞的話,這裡更迷人。
夏英傑站在山頂,站在這塊貧窮的土地上,感慨萬分。
青春、健康、美貌。
愛情、事業、榮譽。
一個女人夢想擁有的東西她全都擁有了,而且超出了她的期望值,就像一個只想掏出幾粒金子的人卻掘出了一座金礦,她應該是最幸福的女人了。當然,她確實是幸福的,但這幸福裡總讓人感覺少了什麼東西。是什麼呢?
安全感?
安全感?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一切都在隱約的感覺之間,在朦朧之
間,因為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反差太大了。在她最初的追求裡,無論愛人、家庭、事業,那都是普通層次的概念,與普通女子的願望沒有區別,而現在,她完全進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領地,轉速之快讓她不知所措,她想穩一穩,靜下來思考一下,卻被一種力量推著,拉著,身不由己地勇往直前。
如果說她缺乏安全感的話,那麼這種安全感太微妙、太複雜了,不是語言可以表達的,也不是普通女子所尋求的那種標準,它有更高的層次、更深的涵義,它已經超越了一個人對生存需要的本能。
她看著大山心想,假如宋一坤是眼前的一幅畫,那麼她寧可守在大山,做一輩子清貧的收藏家。
一架沉重的機器開始轉動了,從維也納到羅馬,從江州到玉南,縱橫交錯的每一個齒輪都在同一根神經的支配下做著不同形式的運動,而操縱這架龐大機器的人卻像紅塵隱士一樣,端坐於素有天涯海角之稱的孤島上,專心致志地做起關於婦女平等權益的學問來。
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集中攻擊於某一個點位,不打無準備之仗,儘量避免短兵相接,這是來一坤的一貫戰略。他希望他的文化學問能夠平靜地做下去,那就意味著機器運轉正常。
此時,他走出書房站在敞開的窗前,不知是在思考問題還是嚴冬季節裡這個地區獨有的春色,這裡看不到冰天雪地,到處是鮮花綠葉。
忽然,一輛駛來的計程車引起了他的極大關注,因為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