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選擇了。”葉紅軍答道。
“對,沒有選擇了。”夏英傑說,“所以,聽天由命吧。”
汽車並沒有直接開往夜總會,而是沿著大街繞圈子,然後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葉紅軍是在觀察是否有人跟蹤。因為方子云之死與秘密退款的時間太接近了,很可能成為一條新線索引起警方的關注,誰敢保證周圍的人裡沒有大陸警方委託的線人呢?
“看,我們已經草木皆兵了。”夏英傑自嘲地說。
“還是穩一點好。”葉紅軍說。
“做賊的滋味真不好受,我算領教了。”夏英傑長嘆了一口氣說,“只有我們這種人才能真正理解坦然的心情是多麼寶貴,花多少錢也買不來。”
“索蘭特夜總會”位於羅馬城區高階別墅較為集中的地方,這個區域並不繁華喧鬧,但一草一木都喻示著等級、地位、財富。夜總會在這裡猶如國中之國,盡顯尊貴。遠遠一望,便能使人感到一股貴族階層的氣息在逼近,足以使每一個普通階層的人望而怯步。
葉紅軍自覺地將汽車停在較遠的地方,因為他的車與各種牌號的高階轎車停放在一起會特別醒目。下車後,他指了指站在夜總會門口的一個義大利青年對夏英傑說:“那就是聯絡人,他帶你去見負責人。”
兩人走過去,葉紅軍用義大利語向聯絡人介紹了夏英傑,然後由義大利青年領著夏英傑步人夜總會。葉紅軍自己回到汽車裡,他只能在外面等著,他的角色只能是一箇中間人。
夜總會的一樓大廳裡光線浪漫、音樂醉人,完全是一個夢幻般的世界。夏英傑從容地穿過大廳,也許她是今夜出現在這裡的惟一東方女性,她的氣質和美貌招來了許多客人關注的目光。其實她很緊張,她心裡不斷地告誡自己,你不是來這裡求誰,你只是來談一筆生意。
沿著鋪滿地毯的樓梯上到三樓,聯絡人推開一扇門進去,與裡面的人講了幾句話,然後請夏英傑進去,他自己則退了出來。
這是一間小型會議室,裡面有三個義大利男人,其中一位年齡大些,看上去有四十多歲。夏英傑注意到,房間裡準備了電視和錄影機。
中年人面容和藹、目光沉穩、西裝整齊,給人以可靠、可信的感覺,他迎上來與夏英傑握手,微笑著用流利的英語說:
“歡迎夏小姐的來訪。我叫安東尼,我們用英文直接交談。
能與一位漂亮的東方小姐談一筆為數可觀的交易,我很高興。”
夏英傑用英語說:“我不是生意人,不懂這方面的規矩、禮儀,心裡怎麼想嘴就怎麼說,如果有失禮的地方請先生諒解。我所面臨的是非常特殊的情況,所以要尋求特殊的解決方式。”
“夏小姐請坐。”安東尼等夏英傑坐下,轉身關上門說,“在會談之前我必須宣告一個原則,那就是,無論你們過去在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那是你們的事,而我們之間的交易必須是公正的、自願的、合法的。如果我們的交易有嚴重的違法傾向,我們的會談就沒有必要了。”
“當然。”夏英傑說,“那麼,我們可以開始了?”
“請吧。”安東尼說。
夏英傑開啟檔案箱,將報紙、檔案、錄影帶等所有資料取出放在桌子上,透過放錄影、講報紙。出示檔案,向安東尼講解整個事件的全部過程,從海口策劃到維也納籌資,從雲陽公司騙局到江州投資專案,從中國警方的強大攻勢到受騙農民的悲慘處境,從方子云之死到秘密退款
安東尼靜靜地聽著,一聲不響。他的兩個助手在一旁做著記錄,其中一個助手肯定懂中文,他在聽夏英傑講解的同時,更多地是自己聽電視裡的人物講話,自己看報紙、看檔案。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等到夏英傑的講解結束,竟用了一個半小時。
夏英傑關掉電視,取出錄影帶,回到座位喝水。這時候,她與安東尼是面對面地坐著,中間隔了一張會議桌。
夏英傑放下杯子說:“情況就是這樣,從我們的角度認為投資江州已經不存在風險了,而且我並不隱瞞我們的困境,我們需要六百萬人民幣的啟動資金,期限不超過四個月。如果你們有信心,利息可以協商。”
安東尼在一個半小時之間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一句提問。此刻,他久久地注視著夏英傑,注視著這位不可理解、不可思議的東方女性,他那雙沉穩的眼睛流露著震動。過了許久,他終於講出了一句話:
“夏小姐,你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現在我只想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