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她是幸運的,雖然她也有煩惱的時候,卻沒有超乎常規的心理負擔,她的幸運在於:她永遠安於做普通人。
夏英傑理所當然地擔任了大廚的角色,因為江薇燒菜的手藝遠不如她。她在廚房裡手腳不停地忙著,不時還看一眼手錶,她想趕在八點鐘之前把主要的菜都做出來。
八點鐘,葉紅軍將準時來接她。八點半,她將準時到約定的地點與有可能提供臨時貸款的一方進行會談,爭取啟動資金。今晚,無疑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印在她的記憶中。畢竟,她是第一次與具有黑社會背景的外國人接觸,她在做著一件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關於不規範的高息貸款,葉紅軍提供了三家曾有過此行為的義大利公司,三家經營均是夜總會,均在羅馬有一定的知名度。
夏英傑在反覆比較了三家的資料後,決定首先與“索蘭特夜總會”接觸,因為這家夜總會曾經有過七次向中國移民放高利貸的先例,貸款期限從三個月到半年不等,利息在18%到33%不等,最低貸款額為十萬美元,最高貸款額為二十一萬美元。據資料顯示,這家夜總會無論是貸給中國移民還是貸給其他國籍的移民,都沒有突破過二十五萬美元的記錄,而且都是以私人的名義,從來沒有失過手。
關於“索蘭特夜總會”的背景,誰也說不清楚。據葉紅軍推測,它可能隸屬於某個大財團,是個介於黑白之間、介於底層社會和上流社會之間的機構,起中介和隔離的作用。
六百萬元人民幣摺合七十多萬美元,以四個月、30%的高息
計算,它將產生二十多萬美元的利息,這對一家夜總會而言不能說沒有吸引力。然而,這是一次沒有任何經濟擔保的貸款,貸款能否成立完全取決於施貸一方對投資結果的信任與否,取決於投資專案的特殊性和高標準的安全係數。也正是因為如此,這種貸款形式的簽約率往往非常低。
但是,這畢竟是一線希望。
江薇正在用一塊雪白的餐巾擦著酒杯,對夏英傑說:“今天難得放鬆一下,你有什麼大事非要今天晚上辦不可?你不在,這裡就少了一半的氣氛。能不能跟葉大哥解釋一下,有什麼事情放到明天再辦?”
“不可以。”夏英傑說,“今晚是談方子云專利產品投資的事,這事本來是讓你去辦的,葉大哥實際上是在給你幫忙,你該支援才是。”
江薇說:“你交代的事我都記著呢,但是真的忙不過來。你看,現在公司的事情一大堆,你又讓我去巴黎。不過,公費去巴黎可是趟美差。”
夏英傑說:“林萍的事不辦不行,早一天解決早一大心安。
這幾天我什麼也寫不出來,沒情緒。”
“假如,”江薇強調了一下,說,“假如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把林萍接到羅馬的話,你讓她幹什麼呢?我絕對沒有歧視的意思,我是講實際。在我的印象裡,林萍是一個期望值很高的人。”
江薇講話很有分寸,點到為止。夏英傑明白江薇要說而又不便直白道出的那些話,其實她心裡也沒底,因為整個大局都沒底,只能是走一步說一步,順其自然。她想了想,說:“羅馬,不是我們吃飯的地方。我們來這兒幹什麼呢?說不清楚,即使在這裡生活,支撐點也在中國。我們不是闖歐洲,我們根本不具備闖的實力。資本主義國家是投資飽和,資本過剩、資本輸出,這裡只有我們打工的位置,只能做點小本生意。所以,包括林萍在內,我們的發展潛力在中國,在需要資本輸人的地方。我們的歐洲居留權充其量只是一塊好看的牌子,是拿給國人看的牌,不能真的當飯吃。”
“這個題目太大了。”江薇笑著說。夏英傑的心情她是無法理解的,她是坐車的人,而夏英傑已經成了拉車的人。
將近八點的時候,夏英傑解下圍裙穿上風衣,提上那隻早已準備好的檔案箱下樓了,葉紅軍的車正在樓下停著。
“緊張嗎?”葉紅軍問。
“緊張。”夏英傑承認。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都因冒冷汗而潮溼了。
開動汽車後,葉紅軍說:“我也緊張,不知道這一步邁出去將來會怎麼樣,還是那句話,負不起責任。”
“我也還是那句話,沒人讓你負責。責任在我,在一坤。”
“不。”葉紅軍說,“如果不是我貪財的話,如果當初我能勸勸一坤的話,子云就不會死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不提這些。”夏英傑說,“你注意了沒有,最近幾天我們講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