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 寫作對我來說是精神衛生、沉思與濃縮,是生活方式。 我一直可以在任何條件下和任何精神狀態下進行寫作,當我在發燒到39攝氏度
252
832自我認識
時,當我頭痛時,當十分不幸時,當進行轟炸時,當1917年10月在莫斯科時,當1940—1944年在巴黎時,我都能進行寫作。 我的靈魂的外殼是很敏感很富有感受性的,它能夠受到震動,我能體驗到它的驚慌失措的狀態,但是我的精神一直保持著自由的,不依賴於周圍條件的,集中於創造的狀態。我是用全部生命堅持著的,儘管我有很多弱點。 這裡表現了我的力量,在這裡我更加體驗到天惠的幫助。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奠基性的思想來到我的頭腦中時,可能多數情況下是不適合進行哲學思維的時刻。 有時,對我的思想來說,偶然的生活現象比哲學書裡的深刻學說更為重要。 我一直都寫得很多,但是書上的學說並不是我的思想、我的特有的哲學的主要源泉,主要源泉是生活事件、精神的體驗。當我寫作時,通常並不讀書,甚至書就放在桌上靠近我的地方,我也不看它一眼。 看書會約束我的思想自由,會削弱創造。 我已經說過,我的著作中最系統的書是《論人的使命》,當這部書的全部綱要來到我的頭腦中時,我正在觀看佳吉列娃的芭蕾舞,這種活動和這本書沒有任何的聯絡。 我可能被自己長期疾病和短期疾病折磨得很痛苦,可能由於沉重的生活事件而非常不幸,但在同時又能體驗創造思想的熱情與幸福。 我不會由於一個什麼東西而沮喪。 這使得理解我變得十分困難。 在自己思想的形成中,在自己對寫作的態度上,我不是隻關心自己成果的完善性的演員。 我的內在感受性和直覺要比把這些表述出來的我的作品和演說更有色彩,更為豐富。 我不大會表達自己具體的世界幻覺,我寫作是因為內在的聲音命令我說出我所聽到的東西,我寫,是因為我不能不寫。 在我這裡沒有任
253
創造的世界。 創造的意義和創造狂喜的體驗932
何高於自己寫作的內省,沒有任何對尋找好於寫作的事情的關心。 寫作幾乎是我肉體的需要。 像作家一樣,我沒有任何的賣弄和任何的謹小慎微。 在我的思想的產生中可能有表演的成分,但是我寫作時,不是作為學者,不是作為演員,我並不企圖使自己的創造客觀化,我想表述自己,呼喊另一種我所聽到的內在的聲音。 創造與寫作對我來說,與其說是客觀化,不如說是超驗化。 我已經使用了這種表述,我不屬於喜愛自己作品的作家,我通常並不滿意自己寫的東西。 我不喜歡重讀自己的作品,甚至不喜歡讀別人論我的文章中所引證的我的話。 關於我,人們寫了什麼,我幾乎是不正常的冷漠。 我不喜歡在客觀化的世界裡看到自己,不喜歡看自己的面孔。 我喜愛的只是我所出現的創造熱情,主體與客體的區別的克服。 不過,我對自己的某些書還是非常珍惜的,特別是在某些時刻。 創造使我沉浸於一個特別的另外的世界,這個世界從艱難中,從通常是貪婪的權力之下得到解放。 創造行為是在時間之外進行的,只有創造的結果,只有它的客觀化是在時間之中。 創造的結果不能使創造者滿意。 但是,創造熱情的體驗,神魂顛倒,對主體與客體的區別的克服,則轉化於永恆之中。 創造與直觀的關係問題是十分複雜的,我想在另一本書中研究這一問題。 創造與直觀是否永遠是矛盾的呢?我想不是。 在直觀中同樣存在精神主動性和創造的因素。對自然美的美學直觀以主動和另一世界的斷裂為前提。美已經是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另一世界。 對另一精神的,“智慧的”世界的直觀以對這一世界的克服為前提(這一世界把我們和上帝以及精神世界分開)。
在最高的直觀——美的、和諧
254
042自我認識
的直觀——中體驗著創造狂喜的成分。 那種認為最有靈感最令人著迷的狀態不是創造狀態的想法是錯誤的。 天才——著迷的人,但他是創造者。 不過,直觀自身的成分並不意味著鬥爭、衝突、痛苦的矛盾和艱難,這些狀態都被克服。 這種“直觀”
區別於精神主動性的其他形式。人應當週期性地進入直觀的瞬間,體驗直觀的美好的安靜。 獨特的物力論,不斷的攻勢或者是對人的折磨,或者是把人變成機器,這就是我們時代的災禍。
255
第九章俄國革命和共產主義世界
我經歷了俄國革命,這是我命中註定的,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