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人們的表面態度較深的層次上存在著自尊心的話,那麼在更深的層次上則存在著某種類似謙恭的東西,這寧可說是我固有的屬性,也不能認作是精神的成就。
①斯塔夫羅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群魔》中的主人公,為貴族少爺,自幼脫離人民,後來成為一個內心極度空虛、矛盾的人。 ——譯註
42
82自我認識
一般地說,我的精神成就是比較少的。我想,我是造反者,但也是一個溫和的人。 在分析自己時,憑良心應該說,我屬於自尊心不強的人。 我幾乎任何時候都不使別人受委屈,有時我試圖欺負人,但總做不到。 我很難理解那種破爛不堪的自尊狀態,我對人們中的這種狀態非常反感。 一般地說我很少有什麼隱秘的東西,雖然這並不意味著我的缺點很少,我想我的缺點還是很多的。 但我根本不是那種和任何反應都處於經常衝突之中的人。 在自己的作品中,我不去暴露與我的事業正相反對的東西。 我可能自我掩蓋,也可能直接揭露自己的矛盾,但現代心理學意義上的補償卻很少是我的特點。 我用自尊心來解釋自負之缺少,最後我也用自尊心來說明功名心和虛榮心之淡漠。 我一直也不追求安德列公爵和托爾斯泰都曾為之誘惑的聲名和榮譽。 在這方面,冷靜起了不少的作用。 我很少關心人們如何寫我,很少讀關於我的文章。 我甚至認為,對我的思想的最高評價就是取消和限制我的自由。我和那些限制我的創作自由的同道者和追隨者戰鬥,當我的思想達到最尖銳的時候,我的感覺最好。 我的精神自由似乎是和隱姓埋名相聯絡的,當在任何集會上我被認作是很令人敬重的和很有聲望的人時,我就想鑽到地下去。 這並不是真正的謙遜,而是遠離自負感,冷漠,隔離感,對一切格格不入,生活在幻想之中。我還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另一個矛盾。 我一直是一個對任何震動都特別敏感的人,所有的苦難,那怕是外在於我而又不易察覺的苦難,甚至不是我的親人的苦難,都會令我感到痛苦。 我能發覺最微小的情緒變化,同時這種超感覺又和
43
出身和族系。 我與世界環境 第一次推動。 貴族世界92
我的根本的乾巴巴的本性有關。 我的感受性是乾巴巴的,很多人都發現我的靈魂的這種乾枯性。 我這裡的潮氣很少,有時我的精神的景色就像是光禿峭壁旁的無水的沙漠。 我一直很喜歡花園,喜歡綠樹叢,但在我自身裡卻沒有花園。 我的生命的高潮是和乾燥的火焰相聯絡的,火的自然力與我是最親近的,而水和土的自然力則是比較疏遠的。 這使我的生活很少喜悅,也很少舒適。 不過,我喜歡舒適,但一直不能感受懶洋洋的狀態,我不喜歡那種狀態。 我不是那種被稱作“真誠可愛”的人,在對人表現出親密的自然能力方面,我是較差的。 我很易受生活悲劇的感染,這與對苦難的感受性有關,我是充滿矛盾衝突的自然力量的人,比起真誠可愛的人來,我更是一個精神的人,我的乾巴巴是與此有關的。 我一直感到我的精神和它的外在表現——感情之間是不協調的。精神比它的外在表現強有力得多,在熱情洋溢的生活中,精神是不適應的,經常是軟弱無力的。 精神是健康的,而感情是病態的。 感情最乾枯的時候就是生病了。 我沒發現自己的思想上有什麼不協調,也沒發現意志的分裂,但在感情上發現了失調(混亂)
,彷彿心靈的外在表現沒有秩序,這就是在精神力量和比較軟弱的心靈外貌之間的不一致。 我一直能堅持精神的獨立性,但是,沒有什麼比我與人們之間的感情關係更使我痛苦的了。 感情生活的不協調已經表現在我的易發怒上。 我不僅好發脾氣,有時簡直是怒火中燒,一個人呆在屋裡,在想象中自己與自己為敵。 已經說過,我不喜歡軍事,厭惡一切與戰爭有關的事物。 我也厭惡暴力。 但我又有好戰的特性,並且本能地想使用戰爭武器的力量,過去我甚至一
44
03自我認識
直帶著左輪手槍。 我感到自己與。 托爾斯泰相似,厭惡暴Q力,和平主義。 但我又傾向於使用暴力,具有好戰性。 只有在和動物的關係中我能容易地體驗自己的感情生活,我的全部柔情儲備都向它們流露出來。 我對動物的特殊的愛可能與此有關。 人是有愛的需要的,但可能在對人的關係中表現這種愛比較困難。這是孤獨的相反方面。我酷愛狗、貓、馬、山羊、騾駒、大象,首先,當然我對狗和貓是非常親近的。 我希望一生都和動物,特別是喜愛的動物在一起。我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