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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孩子們踮起腳尖兒,透過陌生的玻璃窗探視入秋後就可以在裡面上學的神秘教室。他不由緊緊握住了摩頓森的雙手。

“我在山上的日子已經結束了,葛瑞格先生。 ”他說,“我很想再為您多工作幾年,但是安拉,以他的智慧,已經把我的力氣取走了。 ”

摩頓森擁抱這位一路給他許多幫助的老人,穆札佛說話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但他的雙臂仍然強壯得讓大個子美國人喘不過氣來。

“今後你打算做什麼呢?”“我現在的工作,”穆札佛的回答很簡單,“就是給樹澆水。 ”

在穆罕默德.阿斯蘭小時候,瑪夏布洛姆峰的冰川陰影之下、胡歇艾河谷人口的高山附近還沒有道路。河谷裡村莊的生活,數百年來從未改變,單調得如同一日。夏季,男孩子們領著羊群到高山牧場放牧,婦女們忙著製作酸奶和乳酪。從最高處的牧場,孩子們能看到當地人稱做“丘苟裡” (大山)、外面人叫做喬戈裡峰的巨峰,從瑪夏布洛姆峰後面直入雲際。

秋天時,阿斯蘭和村裡其他的男孩輪流駕著六頭氣喘吁吁的犛牛原地繞圈,讓它們的重蹄幫剛收割的麥穗脫殼。漫長寒冷的冬天,他會盡可能地靠近爐火,跟他的五個兄弟、三個姐妹以及家裡的牲畜們爭搶最暖和的位置。

這就是生活,胡歇艾河谷每個孩子原本註定的生活。但阿斯蘭的父親苟羅瓦.阿里——胡歇艾的村長,對阿斯蘭這個家裡最聰明的孩子另有打算。

晚春時分,最可怕的天氣已經過去,什約克河依舊帶著融冰湍急奔流。苟羅瓦.阿里在第一道曙光出現前叫醒兒子,要他準備離開村子。阿斯蘭聽不懂父親的意思,但看到父親把他的行李都打好包,又在裡面放了一塊硬梆梆的羊乳酪“秋爾帕”時,他忍不住號啕大哭。

按照慣常的規矩,他不能詢問原因,但阿斯蘭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為什麼只有我要離開 ?”他轉頭看著母親想尋求支援,但在昏暗的油燈下,母親竟然也在哭泣。

“你要去上學。 ”

阿斯蘭跟著父親走了兩天下山的路。和胡歇艾別的男孩兒一樣,阿斯蘭經常在狹窄的山路間漫遊,光滑崖壁上那些狹窄的山路就像攀在石牆上的常春藤蔓。山下的土地是沙質的,而且沒有冰雪,他從來沒有離家這麼遠過。他所熟悉的世界的核心——巨大的瑪夏布洛姆峰,在身後漸漸退去,隱沒在群山中。

山路走到盡頭,便是什約克河的河岸。苟羅瓦·阿里用繩子把一個裝著兩塊金幣的皮袋系在兒子脖子上。“只要安拉願意,到了克伯盧鎮上,你就會找到一所學校,把這些金幣交給管理學校的先生,支付你的學費。 ”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阿斯蘭努力控制著顫抖的嘴唇。

“你會知道的。 ”苟羅瓦·阿里吹脹六個山羊膀胱,把它們捆在一起做成一個“扎克斯” (皮筏),這是巴爾蒂人在水深時所用的傳統渡河方式。

“好,現在抓緊。”父親說。

阿斯蘭不會游泳。“當父親把我推進水裡時,我

忍不住哭了。他是個堅強驕傲的男人,但當我沿著什約克河往下漂時,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淚水。 ”

阿斯蘭被什約克河捲走,遠離了父親的視線,他緊抓著皮筏在水中浮浮沉沉,冰冷的河水讓他冷得發抖。現在沒有人會看見了,他放聲大哭。在淚眼朦朧的恐懼中,不知過了十分鐘還是兩個小時,河道開始變寬,他的漂移速度也慢了下來。阿斯蘭看見遠處河岸上有人,趕緊用力踢水往那個方向前進。他不敢用手划水,生怕把皮筏弄丟。

“一個老人把我從河裡撈起來,用犛牛毛毯包住。 ”阿斯蘭回憶說,“我那時還在發抖,不停地哭。他問我為什麼要過河,我就把父親的話告訴了他。 ”

“不要怕。”老人安慰著阿斯蘭,“你是個勇敢的孩子,離家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你回家的那一天,每個人都會尊敬你。 ”他在阿斯蘭手中塞了兩張皺皺的盧比紙鈔,然後牽著他的手走到去克伯盧的路上,再把他交到另一位能陪他一程的長者手上。就這樣,阿斯蘭在胡歇艾下游河谷得到了許多人的陪伴,每個陪他一程的人都捐了些錢給他。

“大家都對我很好,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阿斯蘭回憶說,

“我很快進了克伯盧的一所公立學校就讀,儘可能用功讀書。 ”

克伯盧是阿斯蘭見過的最大的城鎮,學生都很都市化,總有人嘲笑他的外表。“我穿著犛牛皮做的鞋子、羊毛織的衣服,而其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