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來的,因此,它自己就是自己的根本。在還沒有天地之前,它就已經存在了,天地萬物,鬼神人民都是由它產生出來的。”
藺且又問道:“那麼,這個道,對於人生,又有什麼實際意義呢?”
莊周說:“如果我們得到了道,就是真人;如果我們失去了道,就是非人。”
“真人與非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真人的生活一切順乎自然,而非人的生活卻違背了自然。”
兩人正在討論得津津有味,顏玉領著兒子迎過來了。顏玉嗔怪道:
“你們師徒二人一說起來就沒個完,連吃飯都忘了,真成了廢寢忘食。快回家吧,飯都涼了。”
莊周抱起兒子,在他的小臉上使勁地親了幾下,又拍了拍他那結實的屁股,笑著說:“好,回家吃飯吧,又讓你和母親久等了。”
藺且說:“都怪我,一個勁地纏著先生提問。”
顏玉笑了笑:“沒關係,又不是第一次了。”
莊周除了與藺且討論一些哲學上的問題,還經常到漆園周圍的手工業作坊裡邊去轉轉,與工匠們聊天,看著他們幹活,有時候來了興趣,也親自動手試一試。工匠們雖然知道他是漆園吏,但是見他平易近人、虛心好學、不恥下問,也就跟他很隨便了。時間一長,工匠們也就不把他當漆園吏看待了,官與民之間的距離逐漸縮小了,到後來,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莊周從工匠們那兒也學到了很多東西,不僅長了見識,而且對他的哲學思想的發展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莊周在木工坊裡認識了一位名叫梓慶的工匠。梓慶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木工坊裡,數他的手藝最高。因此,他乾的活也就是難度最大的:雕刻。一般的木工只會製造車、舟、農具、傢俱等,這些東西都有一定的尺寸與程式,只要掌握了,就等於學會了手藝。而雕刻則是靈活的、多變的,沒有一定的尺寸與程式,是一種創造性的勞動,與一般木匠的機械性的勞動不同。
梓慶用木頭雕刻出各種各樣的動物,形態各異,天真爛漫,莊周十分喜愛。有展翅高飛的雄鷹,有毛髮倒豎的獅子,有怒口大張的老虎,有氣勢雄偉的飛龍。還有小巧的鸚鵡、調皮的猴子、馴服的貓
每當來到梓慶的作坊,莊周就覺得進入了一個美的世界。梓慶那奇妙的手將自然界動物生動天真的狀態活靈活現地再現出來,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莊周是熱愛自然的,他從小就熱愛自然界的動物。他曾經阻攔牧童用鞭子去抽打馬,他曾經做夢自己變成了蝴蝶,他與小鳥交心,他與魚兒對話隨著年歲的增長,他不可能每天都到野外去觀察各種動物,但是他喜歡動物的習性卻一點兒也沒有減少。他覺得動物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它們也是有靈性的。他十分欣賞動物那自由自在、無所拘束的情態。他覺得人雖然比動物高階,但是,人自身所創造出來的文化現象卻反過來束縛了人,使人過著一種被壓抑的生活。而動物卻沒有這一切。動物,尤其是野生動物,在莊周眼中,是完全自由的。因此,他樂於觀察動物,好象在動物身上能夠體驗到某種原始的、野性的生命的自由。
在梓慶的作坊中觀看這些用木頭雕刻出來的各種動物時,又有不同的感受。他在體驗那些動物形象的生動活潑的美的同時,也時時想到人的偉大。是的,是他的雙手將自然界美的形象重新複製出來,展現出來。這種美的境界固然來源於自然界的動物,但是,也必須依賴人工的雕琢。
由此,莊周發現,文化的發展並不完全是一種自然之性的失落,人工的努力有時候也可以達到自然的境界。以前,莊周認為“巧”是與“無為”對立的,因此,他主張毀滅人類所創造的一切文化,而退回到楚越之民那樣野蠻的生活中去。從梓慶的雕刻中,他認識到“巧”,也可以製造出無為自然的美的作品,人工與自然有時候也可以統一起來。
上一次莊周來訪問梓慶的時候,梓慶告訴莊周,他最近接受了一項新的任務,要為宮廷製作一套鐻。鐻的製作比一般的雕刻更加困難,因此需要較長一段時間。他不希望在半個月之內有人打擾,他要集中精力來完成這件一般工匠都不敢問津的作品。
所謂鐻,就是宮廷裡大型樂隊所用編鐘的木頭架子。編鐘由許多件音質、音量、音高不同的鐘組成,這些鍾要分別懸掛在各自的木頭架子上。演奏時,每一件鐘都要安放在一定的位置上,每一件鐘的下面都要站著一個樂工,他們有規律地敲擊編鐘,就會組成一曲宏偉的交響樂。
那麼,鐻的製作有什麼獨特呢?木匠必須在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