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一氣之下,便命隨從們百箭齊射。可憐那靈巧的猴子,頃刻之間便喪命於亂箭之下。
“吳王回頭對他的朋友顏不疑說:
“‘這隻猴子,恃其靈巧,誇其敏捷,來傲視我,因此而喪命。你可要當心點,不要在我面前賣弄你的智慧!’
“顏不疑雖然是吳王的朋友,但是,他的處境與那隻猴子也差不多。
“你雖然身為宋國的卿大夫,但是,處境與那隻猴子也沒有多少區別。”
惠施聽後,說:
“我有一棵大樹,人們都稱之為樗。此樹之大根臃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捲曲而不中規矩。直立於大路之旁,木匠們往來於其側,從來都不看它一眼。
“你所講的這一套,雖然宏闊天涯,深遠不測,但是毫無實用價值,真是大而無用,人們不會相信你這些無稽之談的。”
莊周笑道:“惠兄,你真是我的知音!我所追求的,正是無用。你難道沒有見過那狸貓與黃鼠狼嗎?卑伏著身子,等待著小動物的出現。東西跳梁,不避高低。但是,一旦踏中機關,就會死於網羅之中。再看看那嫠牛,龐大的身軀猶如天邊的雲塊,卻捉不到一隻老鼠。
“你現在有這麼一棵大樹,不要愁它無用。你將它移植到無何有之鄉、廣漠之野,任意地在樹旁徘徊,自在地在樹下睡覺。斧頭不會來砍伐它,旁物不會來傷害它。你會在永不消失的蔭涼之中得到精神的自由。無所可用,不僅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
惠施聽完,說:
“我不認為無用是好事。魏王曾經贈送給我大瓠的種子,我將它種在後院中,結了一個容量五石的果實。用它來盛水盛湯,其脆軟而不能舉起;剖開它用做水瓢,而瓢大無處可容。雖然它體積龐大,我還是認為它沒有用處而將它打碎扔掉了。”
莊周笑道:“先生利用大的本領也太低了。我給你講一則寓言。有一個宋國人善於製造使手不龜裂的藥,因此,他家世代以漂洗絲絮為業。有一位客人聽到這種藥品就來到宋國找到了這位製藥的人,說:‘我用百金購買你的藥方。’這位製藥者一聽,十分高興,將自己的家族召集起來,對他們說:‘我家世代以漂洗絲絮為業,所積累的不過數金,今天出賣藥方,一旦可得百金。我的意見是賣給他,你們看呢?’家族中男女老少異口同聲地說:‘賣給他!’這位客人得了藥方,就來遊說吳王。這年冬天正好吳越之間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吳王最怕的就是兵士們由於氣候寒冷而手裂龜紋。這位客人拿出他配的藥,吳王一看十分歡喜,就任命他為將軍,與越人水戰。結果越國士兵的手凍裂無法持槍,而吳國計程車兵則由於有了藥的幫助,手上毫無龜紋,於是吳兵大獲全勝。吳王將這位客人封為萬戶之侯。
“同樣是一種藥物,有人擁有它,只不過世代以漂洗絲絮為業,有人擁有它,則可以封為萬戶之侯。同樣一個東西,利用的方式不同,達到的效果就不一樣。
“現在你有一個五石之瓠,為什麼不把它製成一個巨大的腰舟,而浮游於江湖之中?而你卻嫌棄它,說明你的心還茅塞不開啊!
“你聽了我的故事,認為宏闊而不實用,為什麼不會在其中領會到一種逍遙自在的精神,以此來浮游於人世的大海之中呢?”
惠施說:“我承認你的故事之中蘊含著一種逍遙自在的精神,但是,這種逍遙自在的精神不能適用於任何社會問題,也不能解決任何人的溫飽,因此,先生雖然自視頗高,卻也是曲高和寡。”
莊周說:“當今天下之士,紛紛埋頭於是非之辯、熱衷於利祿之場,而喪失了人作為人的真精神。一個人,如果沒有精神的自由,活著就如同牲畜。有了精神的自由,即使貧困潦倒,也是上上真人。”
惠施說:“總而言之,你所說的這些,都是無用的。”
莊周說:“惠兄,你可真是榆木腦袋!無用乃有用之本,你可知道?”
“請言其詳。”
“土地之廣,無以數計,但是,人立其上,僅求容足而已。如果從人的四周一直挖下去,至於九泉之下,讓人只站在腳下的那一塊土地上,人還有用嗎?”
“無用。”
“那麼,無用之物為有用之物之根本,有用之物憑藉無用之物才發揮其用,這個道理不就明白了嗎?”
惠施若有所思地說:“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我還是不能完全做到無用。我們還是求同存異吧!”
又有一天,惠施對莊周說:
“我在魏國的時候,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