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中,不與任何人來往。他活到七十歲還面如嬰兒,未見衰老之跡。單豹自以為得養生之道。可是,有一天,他不幸在山中遇到了餓虎。餓虎將單豹捕而食之。
“魯國還有個名叫張毅的人,與單豹正好相反。他不但居住於人群之中,而且專門往王公大人家中趁行,以拉攏關係。他以為只有這樣,才能養生。可憐張毅,剛活到四十歲就發內熱之病而死。
“單豹養生,只注意於內在的自然之氣,而忽視了與人群交往,因此喪生虎口;張毅養生,只注意與外在的人群交往,而忽視了內在的自然之氣,因此病從內發。
“這兩個人,都不懂得牧羊的道理。善於養生者,則內外交相養。以其自然之氣助其處於世俗之間,以其世俗之間所得,助其自然之氣。如此,則虎不得食,病不得害。”
那位大員聽後,稱謝告辭。
蘇玉疑惑地問道:“先生,象這樣的朝中大員,整天奔波於利祿之場,也有資格學道嗎?”
莊周笑著說:“任何人都有資格學道。人與人的本性是相通的,地位與職業的不同並不能埋沒人類的共同本性。不僅朝中大員可以學道,君主侯王也可以學道。君主侯王與百姓人民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可能悟道。”
蘇玉一聽,不禁聯想起自己以前的愛好——鬥雞,於是他又問道:“那麼,鬥雞者也可以悟道嗎?”
莊周說:“當然可以。我給你講一個鬥雞者的寓言。
“有一位紀渻子,專門為宋王養鬥雞。宋王讓人挑選了一隻最好鬥、最剽悍的公雞送給他,期望他能夠培養出第一流的鬥雞來。
“十天之後,宋王來問他:‘雞養好了嗎?’
“紀渻子回答道:‘沒有,這隻雞現在還昂頭驕傲,恃氣未滅’。
“又過了十天,宋王來問:‘雞養好了嗎?’
“紀渻子回答說:‘沒有,這隻雞現在聽到聲音、看見物影都會敏感地反應。’
“又過了十天,宋王來問:‘這下好了吧?’
“紀渻子回答說:‘還沒有。這隻雞現在目光猶有恨意,盛氣未滅。’
“又過了十天,宋王又來回:‘還沒好嗎?’
“紀渻子說:‘差不多了。別的雞雖然鳴叫於旁挑戰,也不會驚動它,看起來就象只木雞一樣。它精神內守,不為物動,沉著應戰,胸有成竹。其它的雞一看見它,嚇得扭頭就跑,根本不敢和它對陣。’
“鬥雞者若能如紀渻子,便為善養生者。”
蘇玉驚疑地問道:“先生,您對鬥雞也如此熟悉嗎?”
莊周笑道:“我平生淡於名利,但是與三教九流卻無所不交。”
蘇玉說:“我在鬥雞場上混了十多年,很少見過呆若木雞之雞。但是,這種雞,肯定是最好的鬥雞。”
莊周進一步啟發道:“不僅鬥雞如此,為人亦是如此。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勇無勇,大仁不仁。真正有德之人,並不時時表露於外。譁眾取寵、虛張聲勢者,未必有德。”
蘇玉趕緊記下了這篇寓言,將它與藺且所記寓言合編在一起。
莊子傳第六章 困窘織屨 適意人生
第六章 困窘織屨 適意人生
一
不知不覺,莊周已經五十歲了。他住在蒙澤旁的小屋之中,有時候彈彈琴,有時候讀讀書,有時候與藺且、蘇玉一起討論一些問題。天氣晴朗了,他便到蒙澤邊上去釣一會魚。偶爾遊興一至,他便與藺且、蘇玉到周圍的山林中作長距離散步。從遠方來拜訪求道的人,時有出現,莊周便編一些寓言故事讓他們聽,藺且與蘇玉將這些故事收整合冊,已有厚厚的一疊了。
莊周的思想一天一天地成熟起來,他的名聲也一天一天地大起來了。他的學說,與墨家儒家鼎足而三。天下之士,或宗於老莊,或宗於墨,或宗於孔。剛開始,人們對莊周的思想還不大理解,後來,隨著諸侯國之間戰爭規模的日益升級,隨著朝為卿相,暮為布衣現象的逐漸普遍,天下讀書人厭倦政治,趨慕養生之道者日漸增多。讀書人越來越發現,在這樣一個充滿著權謀狡詐與兵戈槍矛的時代裡,要想憑著自己的能力而有所作為,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們紛紛轉向養生之學,既然不能兼濟天下,不得已便獨善其身。而許多王公大人,也紛紛在權力鬥爭的政治傾軋中失勢,有的甚至國破家亡,因此,他們也往往將莊子的寓言作為消愁解悶的工具。
但是,世人對莊周學說的仰慕,並不能改變他貧窮的生活。任職漆國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