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做了手術,結果出了狀況那男孩子知道出事了,自己沒了主意,就叫了家長過來小笛這才撿了條命啊
小俊,你怎麼不多關心下小笛,你看她現在還有伯伯說那個男孩子跟你也是很好的朋友啊怎麼會這樣啊小俊,這件事也就我們兩家人知道,你不要再告訴別人,否則否則小笛以後還怎麼安安心心讀書啊
我聽著聽著,心裡像刀剜一般眼淚撲簌簌地掉。我回到房間裡,矛盾得坐立不安。只要一閉眼,便看見她那琥珀果核一般的身體,想起那日下午一浪浪潮水一般的蟬鳴和滾燙的陽光,那張帶血的床單,以及那麼多個偷偷做愛的下午我想起了她的臉。我想起她對我曾經欲言又止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康喬的錯
我數次想走出去告訴母親,讓小笛遭這般罪的,是我可是我每次握著門把手,便覺得觸手生涼。我不敢。
翌日我和母親去葉笛家看望她,葉父為我們開門,我看著他威嚴憔悴的面色,便心虛害怕。葉笛臥床在家,面色蒼白如紙。我輕手輕腳走過去的時候,她微微睜開眼睛,見著我,便當即噙了淚。她叫我,哥
我捂著臉,恨不得死去。我母親在一邊也落淚,而我跪下來撲在她床邊,雙手緊緊抓著床單放聲哭了出來。
她又動了動嘴,我沒有聽見聲音,但我讀得懂她的唇語,她說,哥,我不怨你。
我哭得更厲害了,再也無法忍受,轉身對葉父說,伯伯,我對不起您害小笛這樣的,是我
言畢,我只覺得身邊都靜了。葉笛心碎地轉過臉去,葉父走了過來。他聲音顫抖著問我,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說清楚了!
我朝他跪下,大喊,葉伯伯,小笛是因我而而遭這份罪的不是那個康喬!
頓時一記響亮的耳光就落了下來,我以為是葉伯伯,可我抬起頭,是母親憤恨地望著我,她罵,你個混賬東西,我打死你!
葉父坐在一邊,沒有看我們,他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魂靈一般,自從他失去妻子以來,我還從沒見他這樣憔悴過。
而事情的最後結局,比我們想像的還要不幸。
康喬去賣血,血販子的針頭不乾淨,他感染了乙肝。他退了學,養病一年。不僅如此,這個病還將纏他一生。
4
亦俊對我說了這些事情之後,我們四個人都僵在那裡。康喬轉身要走,回頭時咬著牙狠狠地說,亦俊,過去我一直都想把你給剁了。可是這麼多年過去,恩怨都有個期限,我不想跟你追究。從今之後我再不想看到你。
自從亦俊出現之後,葉笛似乎想辭掉在這裡的演出。我打電話找她,她總是對我說,對不起,最近身體狀況很差,來不了。我問她,康喬呢。她說,他不會再來了。
那天我去葉笛寓所找她。木質的樓房,兩層,住了很多家房客,因為年代久遠而踩上去嘎吱作響,有陰暗潮溼的長長的走廊,走廊裡晾滿了溼的衣服,很多人在走廊裡做飯。她來開門,穿著件很薄的白色襯衣,套著黑色的長褲,頭髮挽了起來,脖頸頎長,更瘦了。看起來很憔悴。我問她是不是病了?她勉強地笑著,說很疲倦。
房間裡掛滿了小幅的水粉畫。黑色的背景上有大片凝集的色澤,抽象的美感。堆著很多樂器,可是沒有大提琴。我們無話可說,很尷尬,我試圖打破這種沉寂,問,你為什麼不拉琴了?你拉琴一定很好看。
葉笛平靜地點菸,說,早就不拉琴了。
我愣了一下,又轉換話題。你現在的生活還好嗎?一個人掙的錢夠嗎?
康喬家有錢,我們還不至於餓死。
康喬他的病怎麼樣了你們是
同居了很久嗎?
恩,對。可是他已經兩天沒回來了。是亦俊叫你來的?
不,是我自己想來。
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來看看你。
葉笛看著我,淡淡笑了一下,說,你一直都對我這麼好。
那天她大段大段地講話,講亦俊,講康喬,也講她自己。她說亦俊其實很善良,但是他很軟弱。不過過去的事也確實不能怪他,他不知道的。那時我們太小。
那你愛康喬嗎?
我不知道。我們在一起但是又不在一起他的病,讓我覺得我欠了他一輩子。
葉笛並無愁容,但我看著她,便覺心底有溺水一般的無力和悲傷。我們無話可說,面對一窗晚春的暮色,靜靜閒坐。
晚上康喬還沒有回來。我說,我先走了。她拉著我的手說,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