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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的趕到四樓,華德萊公寓的門開啟著,他衝進去,發見高爾乃伊神甫守在靈前,女孩子

淌著眼淚叫著爸爸;看門女人很笨拙的在那兒安慰她。克利斯朵夫過去抱起孩子,跟她

說些溫柔的話。她傷心得無可奈何的勾著他的脖子;他想把她從家裡帶出來,她不肯。

他只得留在那裡陪她。白日將盡,他靠窗望著,把她在臂抱中輕輕的搖擺。孩子慢慢的

靜下來,嗚嗚咽咽的睡著了。克利斯朵夫把她放在床上,笨手笨腳的替她解鞋帶。天快

黑了。公寓的門還開著,有一個影子閃進來,連帶還有裙子悉悉索索的聲音。克利斯朵

夫在昏暗中認出奚爾曼太太的那雙火剌剌的眼睛。她站在門口,喉嚨梗塞著說:“我是

來你可願意把她交給我嗎?”

克利斯朵夫握著奚爾曼太太的手。她哭了。接著她坐在床頭,過了一忽又說:“讓

我來照顧她吧”

克利斯朵夫和高爾乃伊神甫一同回到頂樓上。教士有點不好意思,表示自己很唐突。

他謙卑的說希望死者原諒:他不是以教士的身分而是以朋友的身分來的。

第二天早上,克利斯朵夫再到華德萊公寓的時候,發見女孩子抱著奚爾曼太太的脖

子,那種天真跟信賴的神氣,足見兒童對於能夠討他們喜歡的人是立刻會傾心的。她答

應跟著新朋友走原來她已經把義父給忘了,對新媽媽表示非常親熱。這種情形照理

是教人不大放心的。奚爾曼太太自私的愛有沒有看到這一層呢?也許看到罷。可是

有什麼相干?她非愛不可。愛才是幸福

華德萊先生下葬了幾星期以後,奚爾曼太太帶著孩子離開巴黎,到鄉下去了。走的

時候,克利斯朵夫和奧裡維都在場。她那個衷心歡悅的表情,他們倆從來沒見過。她完

全沒注意到他們,臨走才發覺了克利斯朵夫,過來握著他的手說:“你救了我。”

克利斯朵夫聽了很奇怪,他和奧裡維回上樓去,說:“她是什麼意思呢,這瘋瘋癲

癲的女人?”

過了幾天,他接到一張照片,是個陌生的女孩子,坐在一張圓凳上,很乖的把兩隻

小手交叉著放在膝蓋上,眼神清明而憂鬱。照片下面寫著一行字:“我的亡女感謝你。”

一縷新生的氣息就是這樣的在那些人中間吹過。一座熱情的爐灶在六層樓上燃燒,

它的光芒慢慢的透入整幢屋子。

克利斯朵夫可不覺得,他只嫌功效太慢。

“啊!〃他嘆道,〃要那些不願意相識的,信仰不同的,階級不同的好人攜手,難道

竟不可能嗎?”

“急什麼!〃奧裡維說,〃那需要互相的容忍和同情,而這些又得從內心的歡樂產生

的。——所謂內心的歡樂,是一個人過著健全的,正常的,和諧的生活所感到的喜悅,

——覺得自己作著有益的活動,參與著偉大的事業所感到的喜悅。要達到這種境界,必

須國家處在一個偉大的時代,或者更好是正在走向'偉大'的時代。同時也需要——(這

兩點是同時來的)——有一個超黨派的、聰明的、強有力的政權,能運用大家所有的精

力的政權。這超黨派的政權的力量一定是靠自己本身而非靠什麼群眾的,一定是不依賴

那些混亂的'多數',而是以它所完成的事業使大眾心悅誠服的,例如戰勝的將軍,匡救

國難的獨裁政府,'智慧高於一切'的政權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那是我們作不

了主的。要有機會,還要有懂得抓住機會的人;要幸運與天才兩者俱備。等著罷,希望

罷!力量已經有在這裡了:信仰的力量,科學的力量,古法蘭西、新法蘭西、大法蘭西

的工作的力量如果有什麼神咒能把這些聯合的力量發動起來,那將是多麼偉大的氣

勢!可是這神咒,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念得出來的。誰能夠呢?勝利嗎?光榮嗎?

耐著性子吧!主要的是,整個民族所有堅強的分子都得養精蓄銳的等著,不能消耗自己

的力量,不能在時間沒來到以前灰心。唯有能夠用幾世紀的耐性,勞苦,信仰,去換取

幸運與天才的民族,才有獲得幸運與天才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