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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而與其說她們製造,還不如說她們

破壞更準確。固然,不朽的女性對於優秀的男子素來是一種激勵的力量;但①對於一般

普通人和一個衰老的民族,另有一種同樣不朽的女性,老是把他們望泥窪裡拖。而這另

一種女性便是思想的主人翁,共和國的帝王。

①〃不朽的女性〃一語,見歌德的《浮士德》第二部:“不朽的女性帶著我們向上。”

由於高恩的介紹,又靠著他演奏家的才具,克利斯朵夫得以出入於某些沙龍。他在

那些地方,很好奇的觀察著巴黎女子。象多數的外國人一樣,他把他對兩三種女性的嚴

酷的批判,推而至於全部的法國女子。他所遇到的幾種典型,都是些年輕的婦女,並不

高大,沒有多少青春的嬌嫩,身腰很軟,頭髮是染過色的,可愛的頭上戴著一頂大帽子;

照身體的比例,頭是太大了一些,臉上的線條很分明,面板帶點虛腫;鼻子長得相當端

正,但往往很俗氣,永遠談不到什麼個性;眼睛活潑而缺少深刻的生命,只是竭力要裝

得有神采,睜得越大越好;秀美的嘴巴表示很能控制自己;下巴豐滿,臉龐的下半部完

全顯出這些漂亮人物的唯物主義:一邊鉤心鬥角的談愛情,一邊照舊顧到輿論,顧到夫

婦生活。人長得挺美,可不是什麼貴種。這些時髦女人,幾乎都有一種腐化的布林喬亞

氣息,或者憑著她們的謹慎,節儉,冷淡,實際,和自私等等這些階級的傳統性格,極

希望成為腐化的布林喬亞。生活空虛,只求享樂。而享樂的慾望並非由於官能的需要,

而是由於好奇。意志堅強,但意志的本質並不高明。她們穿得非常講究,小動作都有一

定的功架。用手心或手背輕輕巧巧的整著頭髮,按著木梳,坐的地位老是能夠對鏡自照

而同時窺探別人,不管這鏡子是在近處還是在遠處,至於晚餐席上,茶會上,對著閃光

的羹匙、刀叉、銀的咖啡壺,把自己的倩影隨便瞅上一眼,她們更覺得其樂無窮。她們

吃東西非常嚴格,只喝清水,凡是可能影響她們認為理想的,象麵粉般的白面板的菜,

一概不吃。

和克利斯朵夫來往的人中,猶太人相當多;他雖然從認識於第斯?曼海姆以後對這

個種族已經沒有什麼幻想,仍不免受他們吸引。在高恩介紹的幾個猶太沙龍里,大家很

賞識他,因為這個種族一向是很聰明而愛聰明的。在宴會上,克利斯朵夫遇到一般金融

家,工程師,報館巨頭,國際掮客,黑奴販子一流的傢伙,——共和國的企業家。他們

頭腦清楚,很有毅力,旁若無人,掛著笑臉,貌似豪放,其實非常深藏。克利斯朵夫覺

得這些坐在供滿鮮花與人肉的餐桌四周的人物,冷酷的面目之下都隱伏著罪惡的影子,

不管是過去的或將來的。幾乎所有的男人全是醜的。女人大體上都很漂亮,只要你不從

太近的地方看:臉上的線條與其色缺少細膩。可是她們自有一種光采,顯得物質生活相

當充實;美麗的肩膀在眾目睽睽之下象鮮花般傲然開放,還有把她們的姿色,甚至她們

的醜惡,變做捕捉男人的陷阱的天才。一個藝術家看到了,一定會發見其中有些古羅馬

人的典型,尼羅或哈特里安皇帝時代的女子。此外也有巴瑪島民式的臉蛋,淫蕩的表情,

肥胖的下巴埋在頸窩裡,頗有肉感的美。還有些女人頭髮很濃,鬈得厲害,火辣辣而大

膽的眼睛,一望而知是精明的,尖利的,無所不為的,比其餘的女子更剛強,但也更女

性。在這些女人中,寥寥落落的顯出幾個比較有性靈的。純粹的線條,起來源似乎比羅

馬更古遠,直要推溯到《聖經》時代的希伯萊族:你看了感到一種靜默的詩意,荒漠的

情趣。但克利斯朵夫走近去聽希伯萊主婦與羅馬皇后談話時,發覺那些古族的後裔也象

其餘的女人一樣,不過是巴黎化的猶太女子,而且比巴黎女子更巴黎化,更做作,更虛

假,若無其事的說些惡毒的話,把一雙象聖母般美麗的眼睛去揭露別人的身體與靈魂。

克利斯朵夫在東一堆西一堆的客人中間徘徊,到處格格不入。男人們提到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