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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的時

候那麼殘忍,談論愛情的口吻那麼粗暴,唯有談到金錢才精當無比,出之以冷靜的,嘻

笑的態度。大家在吸菸室裡聽取商情。克利斯朵夫聽見一個衣襟上綴有勳飾的小白臉,

在太太們中間繞來繞去,殷勤獻媚,用著喉音說道:“怎麼!他竟逍遙法外嗎?”

兩位太太在客廳的一角談著一個青年女伶和一個交際花的戀愛。有時沙龍里還舉行

音樂會。人們請克利斯朵夫彈琴。女詩人們氣吁吁的,流著汗,朗誦蘇利?普呂東和奧

古斯丁?陶興的詩。一個有名的演員,用風琴伴奏,莊嚴的朗誦一章〃神秘之歌〃。音樂

與詩句之荒唐教克利斯朵夫作惡。但那些女子竟聽得出了神,露著美麗的牙齒笑開了。

他們也串演易卜生的戲劇。一個大人物反抗那些社會柱石的苦鬥,結果只給他們作為消

遣。

然後,他們以為應當談談藝術了。那才令人作嘔呢。尤起是婦女們,為了調情,為

了禮貌,為了無聊,為了愚蠢,要談易卜生,瓦格納,托爾斯泰。一朝談話在這方面開

了頭,再也沒法教它停止。那象傳染病一樣。銀行家,掮客,黑人販子,都來發表他們

對於藝術的高見。克利斯朵夫竭力避免回答,轉變話題,也是徒然:人家硬要跟他談論

音樂與詩歌。有如柏遼茲說的:“他們談到這些問題的時候,那種不慌不忙的態度彷彿

談的是醇酒婦人,或是旁的骯髒事兒。〃一個神經病科的醫生,在易卜生劇中的女主角身

上認出他某個女病人的影子,可是更愚蠢。一個工程師,一口咬定《玩偶之家》中最值

得同情的人物是丈夫。一個名演員——知名的喜劇家——吞吞吐吐的發表他對於尼采與

卡萊爾①的高見;他告訴克利斯朵夫,說他不能看到一張範拉士葛②——當時最走紅的

畫家——的畫而〃不是大顆大顆的淚珠直淌下來〃。但他又真誠的告訴克利斯朵夫,雖然

他把藝術看得極高,但是把人生的藝術——行動,看得更高:要是他能夠挑選一個角色

來扮演的話,他一定挑俾斯麥。有時,這種場合也有一個所謂高人雅士。他的談吐可也

不見得如何高妙。克利斯朵夫常常把他們自以為說的內容,和實際所說的核對一下。他

們往往一言不發,掛著一副莫測高深的笑容:他們是靠自己的聲名過活的,決不拿聲名

來冒險。當然也有幾個話特別多的,照例總是南方人。他們無所不談,可是毫無價值觀

念,把一切都等量齊觀。某人是莎士比亞,某人是莫里哀,某人是耶穌基督。他們把易

卜生和小仲馬相比,把托爾斯泰和喬治?桑並論;而這一切,自然是為表明法國已經無

所不備。他們往往不通任何外國語文,但這一點對他們並無妨礙。聽的人完全不問他們

說的是否對的,主要是說些有趣的事,儘量迎合民族的自尊心。什麼責任都可以撩在外

國人頭上,——除了當時的偶像:因為不論是格里格,是瓦格納,是尼采,是高爾基,

是鄧南遮,總有一個當令的,但決不會長久,偶像早晚要被扔入垃圾桶的。

①卡萊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