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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部分

情是無恥,好比一個僕人偷偷的欺騙主子,汙辱主子。曾經有過多少次,他毫不留情的

痛斥這種罪人!有過多少次他跟這一類自暴自棄的朋友絕交!現在他竟作出同樣下

賤的事!而他的情形尤其是罪無可恕。他以憂患病弱之身投奔到這兒來,朋友把他收留

了,救濟了,安慰了,始終那麼慷慨,殷勤。無論克利斯朵夫怎麼樣,主人從來沒有厭

倦的表示。他如今還能活在世界上完全是靠這個朋友。而他竟汙辱朋友的名譽,剝奪朋

友的幸福,——那麼可憐的家庭幸福!——作為報答。他卑鄙無恥的欺騙了朋友,而且

是跟誰?跟一個他不認識的,不瞭解的,不愛的女人他不愛她嗎?他的心馬上抗議

了。他想到她的時候胸中那道如火如荼的激流,愛情這個字還不足以形容。那不是愛情,

而是千百倍於愛情的感情他心緒象暴風雨般翻騰不已的過了一夜。他把臉浸在冰冷

的水裡,氣塞住了,打著寒噤。精神上的狂亂結果使他發了一場寒熱。

等到困頓不堪的起來的時候,他以為她一定比他更羞愧。他走到窗前。太陽照在耀

眼的雪上。阿娜在園子裡晾衣服,一心一意的做著活兒,似乎沒有一點兒騷亂。她的體

態舉動有一種她素來沒有的莊嚴氣概,連動作也象一座雕像的動作。

吃中飯的時候,兩人遇到了。勃羅姆整天不在家。克利斯朵夫一想到要跟勃羅姆見

面就受不住。他要和阿娜說話,可是不得清靜:老媽子來來往往,他們倆非留神不可。

克利斯朵夫竭力想瞧瞧阿娜的目光,她卻老是不對他望。她非但沒有騷亂的現象,並且

一舉一動都沒有的那種高傲與莊嚴的氣派。吃過飯,他以為能談話了,不料女僕慢騰騰

的收拾著飯桌;他們到了隔壁屋子,她又設法釘著他們,老是有些東西要拿來或拿去,

在走廊裡摸東摸西,靠近半開的門,阿娜也不急於把門關上。老媽子似乎有心刺探他們。

阿娜拿著永不離身的活兒坐在窗下。克利斯朵夫背光埋在一張大靠椅裡,把一本書開啟

著而並不看。可以從側面看到他的阿娜,一眼就發見他對著牆壁,臉上很痛苦,便冷冷

的笑了笑。屋頂上和園中樹上的融雪,滴滴答答的掉在砂上,發出清越的聲音。遠遠的,

街上的孩子們玩著雪球,縱聲笑著。阿娜似乎蒙朧入睡了。周圍的靜默使克利斯朵夫苦

悶之極,差點兒要叫起來。

終於老媽子下了樓,出門了。克利斯朵夫站起來,對著阿娜,正想要說:“阿娜!

阿娜!咱們乾的什麼事啊?”

不料阿娜望著他,把原來一味低著的眼睛抬了起來,射出一道熱辣辣的火焰。克利

斯朵夫被她這麼一瞧,支援不住了,要說的話馬上嚥了下去。他們互相走近,又緊緊的

抱著了

黃昏的黑影慢慢的展開去。他們的血還在奔騰。她躺在床上,脫了衣服,伸著胳膊,

也不抬一抬手遮蓋她的身體。他把臉埋在枕上,呻吟著。她抬起身來,捧著他的腦袋,

用手摩著他的眼睛跟嘴巴,湊近他的臉,直瞪著克利斯朵夫。她的眼睛象湖一般深沉,

微微笑著,似乎對於痛苦毫不介意。意識消滅了。他不作聲了。一陣陣的寒噤象波浪般

流過他們的全身

這一夜,克利斯朵夫獨自回到房裡,想著自殺的念頭。

第二天,他一起床就找阿娜。此刻倒是他怕看到對方的眼睛了。只要一接觸她的目

光,他要說的話立刻會想不起。但他迸足了勇氣開口,說他們的行為是怎麼卑鄙。她才

聽了幾個字,就把手堵住他的嘴巴;接著又走開去,擰著眉頭,咬著嘴唇,臉色非常兇

惡。他繼續說著。她便把手中的活兒扔在地下,開啟門預備出去了。他上前抓著她的手,

關了門,不勝悲苦的說她能忘掉自己的過失真是幸福。她把他推開了,勃然大怒的說:

“住嘴!你這個沒種的東西!難道你不看見我痛苦嗎?我不要聽你的話。”

她的臉陷了下去,眼睛的神氣又是恨又是害怕,象一頭受了傷害的野獸;她恨不得

一瞪之下就要了他的命。——他一鬆手,她就跑去呆在屋子的另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