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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看見那些壞人那些壞事。世界變得不

象話了,真是一天壞似一天可是我很怕好天爺把我的話當真;因為我呀,雖然世界

那麼壞,還是想睜著眼睛看下去”

①基督教傳說,耶穌揹負十字架,向一猶太人阿哈斯佛呂斯求宿,遭受斥逐,耶穌

就說:你將來要永遠流浪,直要到我再來的時候為止。於是此猶太人即莫名片妙的四處

流浪,無法定居。迄今此項傳說成為猶太民族被罰遠離祖國的象徵。

摩達斯太又走了出來,話扯到旁的事情上去了。天已經轉晴,克利斯朵夫想動身;

可是他們不許,非要他在這兒吃了晚飯過一夜不可。摩達斯太坐在他身旁,整個晚上都

守著他。他同情她的遭遇,很想和她親切的談一談。可是她不給他這種機會。她只向他

打聽高脫弗烈特的事。聽到克利斯朵夫說出她所不知道的情形,她顯得又快活又忌妒。

她自己提到高脫弗烈特的時候,哪怕是一點兒小事,心裡也老大的不願意:你明明覺得

她有許多話藏著沒說,或者說了出來馬上後悔。凡是關於他的回憶,她都當作自己的私

產,不願意跟別人分享。她這種感情跟那些把土地看作性命似的鄉下女人一樣的頑強:

想到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象她一樣的愛著高脫弗烈特,她就受不了,而且也不信有這

種事。克利斯朵夫窺破了這一點,就讓她去自得其樂。他聽著她的話,發覺她雖然當初

看得見高脫弗烈特的時候眼光很苛刻,但從失明以後,她已經把他構成了一個與事實不

同的形象,同時她心中那點兒愛情的渴望,也都集中在這個幻想人物的身上。而且什麼

也不會來阻撓她一相情願的玩藝兒。瞎子都有種堅強的自信力會把自己不知道的事若無

其事的編造出來,所以摩達斯太竟會對克利斯朵夫說:“你長得跟他一個樣。”

他懂得,多少年來她在一間窗戶緊閉,真相進不去的屋子裡混慣了。如今她學會了

在黑影裡看東西,甚至把黑影都忘了;倘使她的世界中射進一道光明,說不定她倒會害

怕。在斷斷續續的,喜孜孜的談話中,她和克利斯朵夫提到一大堆無聊的小事,都是跟

他不相干的,使他聽了很不痛快。他不明白一個受過這麼許多痛苦的人,竟沒有在痛苦

中磨鍊出一點兒嚴肅,而只想著些瑣瑣碎碎的念頭;他幾次三番想扯到比較正經的問題,

都得不到迴音;摩達斯太不能——或是不願意——把談話轉到這方面去。

大家去睡覺了。克利斯朵夫老半天的睡不著。他想著高脫弗烈特,竭力要從摩達斯

太無聊的回憶中間去找出他的面貌,可是極不容易,不由得很氣惱。想到舅舅死在這兒,

遺體一定在這張床上放過:他覺得很悲傷。他拚命體會舅舅臨死以前的苦悶:不能說話,

不能使盲目的少女懂得他的意思,他就闔上眼睛死了。克利斯朵夫恨不得揭開舅舅的眼

皮,瞧瞧那裡頭的思想,瞧瞧這一顆沒有給人知道,或許連自己也沒認識清楚而就此長

逝的靈魂,究竟藏著什麼神秘。舅舅自己就從來不想知道這個神秘;他所有的智慧是在

於不求智慧,對什麼都不用自己的意志去支配,只是聽其自然的忍受一切,愛一切。這

樣他才感染到萬物的神秘的本體;而瞎子姑娘,克利斯朵夫,以及永遠不會發覺的多少

其他的人,所以能從他那邊得到那麼些安慰,也是因為他並不象一般人那樣說反抗自然

的話,而只給你帶來自然界的和氣,恬靜,跟樂天安命的精神。他安慰你的方式象田野

與森林一樣克利斯朵夫想起和舅舅一起在野外消磨的晚上,童年的散步,黃昏時所

講的故事,所唱的歌。他又記起那個冬天的早上,他萬念俱灰的時候和舅舅在山崗上最

後一次散步的情景,不由得眼淚都冒上來了。他不願意睡覺;他無意中來到這個小地方,

到處都有高脫弗烈特的靈魂;他要把這轉側不寐的神聖的一夜細細的咂摸。可是他聽著

急一陣緩一陣的泉聲,尖銳的蝙蝠的叫聲,不知不覺被年輕人的睏倦壓倒了;他睡著了。

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很高,農家的人都上工去了。樓下的屋子裡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