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個老婆子和
幾個孩子。年輕的夫婦下了田,摩達斯太擠牛奶去了;沒法找到她。克利斯朵夫不願意
等她回來,心裡也不大想再見她,便推說急於上路,託老婆子對其餘的人多多致意以後
就動身了。
他走出村子,在大路的拐角兒上瞧見瞎子姑娘坐在山楂籬下的土堆上。她一聽見他
的腳聲就站起身子,笑著過來抓著他的手,說:“你跟我來!”
他們穿過草原望上走,走到一片居高臨下的空地,到處都是鮮花跟十字架。她把他
帶到一座墳墓前面,說:“就在這兒。”
他們一起跪下。克利斯朵夫想起當年和舅舅一同下跪的另一座墳墓,心裡想:
“不久就要輪到我。”
他這麼想著,可沒有一點感傷的意味。一片和氣從泥土中升起。克利斯朵夫向墓穴
彎著身子,低聲禱告說:“希望你進到我的心裡來!”
摩達斯太合著手祈禱,默默的扯動著嘴唇。隨後,她膝行著在墓旁繞了一轉,用手
摸索著花跟草,象撫摩一般;她那些靈敏的手指代替了她的眼睛,把枯萎的枝藤和謝落
的紫羅蘭輕輕的拔去。她用手撐在石板上想站起來:克利斯朵夫看見她的手指偷偷的在
高脫弗烈特幾個字母上摸了一遍。她說:“今天的泥土很滋潤。”
她向他伸出手來;他也伸手給她。她教他摸摸那潮溼而溫暖的泥土。他握著她的手
不放;彼此勾在一起的手指直撲到泥裡。他擁抱了摩達斯太。她也吻了他的嘴唇。
他們站起身來。她把才摘下的一束新鮮的紫羅蘭遞給他,把一些枯萎的放在自己胸
口,撲了撲膝蓋上的泥土,兩人默默無言的出了墓園。雲雀在田裡啾啾的叫。白蝴蝶在
他們頭上飛。他們坐在一塊草地上。村子裡的炊煙往著雨水洗淨的天空一直線的上升。
平靜的河水在白楊叢中閃閃發光。一片明晃晃的蔚藍的水氣在草原與森林上面鋪了一層
絨毛。
靜默了一會,摩達斯太低聲講著美好的天氣,彷彿親眼看見似的。她半開的嘴唇,
深深的呼吸著,留神萬物的聲響。克利斯朵夫也知道這種音樂的價值,把她想到而說不
出的代她說了出來。他又把草底下或空氣中細微莫辨的叫聲和顫動,指出了幾種,她說:
“啊!你也懂得這些嗎?”
他回答說是高脫弗烈特教他的。
“他也教你的嗎?〃她說話的神氣有點兒懊喪。
他真想和她說:“你別忌妒了罷!”
但他看見光明的世界在他們周圍充滿著笑意。他瞧著她那雙失明的眼睛,覺得非常
同情。他問:“那末,你也是跟高脫弗烈特學的了?”
她回答說是的,又說她現在比以前更能體會這些。(她不說在〃什麼〃以前,她避免
提到失明二字。)
他們相對無語的過了一會。克利斯朵夫不勝憐憫的瞧著她。她也覺得了。他真想告
訴她,表示他的惋惜,希望她對他說些心裡的話。
“你以前有過痛苦嗎?〃他很懇切的問。
她一聲不出的僵在那裡,拉下幾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