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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

聲,修補搪瓷用具的工人遠遠送來的輕快的蘆笛聲,修路工人敲擊路面的錘子聲,一座

噴泉的莊嚴的歌唱聲,——裹著巴黎的夢境。趴在凳上的小駝子含著滿嘴的食物,並不

馬上嚥下去,懶洋洋的出神了;他再也不覺得脊樑裡的痛楚和自己的渺小,只是恍恍惚

惚的非常快樂”明天將要照臨我們的溫暖的光明,正義的太陽,不是已經輝煌

四射了嗎?一切都這樣的善,這樣的美!大家富足,健康,相愛是的,我愛著,我

愛大家,大家也愛我啊!多舒服!將來大家多舒服!”

工廠的汽笛響了;孩子驚醒過來,嚥下了嘴裡的東西,在近旁的噴泉上喝了一大口

水,然後弓著背,蹣蹣跚跚的回到印刷所去站在他的位置上,面對著奇妙的字母,——

早晚會寫出“一切都將秤過,算過,分配過”那樣的句子的字母。①

①見《舊約?但以理書》第五章。

斐伊哀老頭有個老朋友叫做德羅鬱,在對面開著一家兼賣雜貨的文具店,櫥窗裡擺

著玻璃缸,裝著紅紅綠綠的糖果,沒有臂沒有腿的紙娃娃。兩個朋友,一個在門前階沿

上,一個在棚子裡,隔著街擠眉弄眼,搖頭擺腦,做著各式各種的記號。有時鞋匠累了,

以至於象他所說的臀部抽筋的時候,兩人就遠遠的招呼一下,——拉?斐伊哀德尖著嗓

子,德羅鬱用著牛鳴似的聲音,——一同到鄰近的酒店裡去喝一杯,一到那兒可就不急

於回來了。那簡直是一對話匣子。他們倆認識了快有五十年。文具店的主人在一八七一

年那出戏①裡也漏過臉。誰想得到呢?他表面上僅僅一個極普通的人,長得胖胖的,戴

著小黑帽,穿著白色工衣,留著一簇老兵式的灰白鬚,迷迷惘惘的眼睛上有一絲絲的紅

筋,眼皮臃腫得厲害,軟綿綿亮晶晶的腮幫老淌著汗,拖著一雙痛風的腿,呼吸急促,

說話也不大利落。但他始終保持著當年的幻象。在瑞士亡命了幾年,他遇到各國的同志,

特別是俄國人,使他窺到了博愛的無政府主義之美。在這一點上,他和拉?斐伊哀德意

見可不同了,因為拉?斐伊哀德是老派的法國人,他心目中的自由是要用武力與專制手

段去執行的。除此以外,兩人都絕對相信將來必有社會革命,必有一個勞工理想國。各

人崇拜一個領袖,把自己的理想寄託在他身上。德羅鬱擁戴育西哀,拉?斐伊哀德擁戴

高加。他們滔滔不竭的辯論彼此意見的分歧點,以為共同的思想早已講清楚了;——

(幹了兩杯之後,他們幾乎相信這共同思想已經實現了)。——兩人之中,鞋匠更好辯。

他是憑理智而相信的,至少自命為如此:因為他的理智是怎樣特殊的理智,只有天曉得!

只適用於他一個人的。可是雖則在理智方面不及在靴子方面內行,他仍膽敢說他的理智

對別人也一樣適用。比較懶惰的文具店老闆卻不願費心來證明他的信念。一個人只證明

他所疑惑的事。德羅鬱可並不疑惑。他那種永遠樂觀的脾氣是依著自己的願望來看事情

的,凡是跟他的願望不合的,他就看不見或者是忘了。不愉快的經驗在他面板上滑過,

一點不留痕跡。——兩人都是想入非非的老孩子,沒有現實感覺,一聽革命這個名詞就

飄飄然,彷彿那是一個可以隨便編造的美麗的故事,簡直弄不清它是不是有一天會實現,

或者是不是目前已經實現了。他們倆對人類象對上帝一樣的信仰,算是把千百年來膜拜

基督的習慣轉變一下。因為不用說,他們都是反對教會的。

①指巴黎公社。

妙的是文具店老闆和一個熱心宗教的侄女住在一起,完全受她的支配。那個深色頭

發,眼睛挺精神,說話又急又快,還帶著很重的馬賽口音的矮胖女人,是個寡婦,丈夫

以前在商務部當文書。她沒有財產,只有一個女孩子;母女倆被叔父收留著,但她自命

不凡,差不多認為在鋪子裡管買賣是給了老闆面子,神氣活象一個失寵的王后。還算是

叔父的生意和主顧們的運氣,她精神飽滿,興高采烈,把傲慢的態度沖淡了不少。以她

那種高貴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