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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崗巒。

火車停在靜寂的鄉間,陣陣的遠風送來清脆動人的早禱的鐘聲;鐵路高頭,一群神氣儼

然的母牛站在土堆上出神。這種種都顯得那麼新鮮,引平安多納德姊弟的注意。他們好

似兩株桔萎的樹,飲著天上的甘露愉快極了。

然後是清晨,到了應當換車的瑞士關卡。平坦的田裡只有一個小小的車站。大家因

為一夜沒睡,覺得有點兒噁心,清晨潮溼的空氣又使人微微顫抖。四下裡靜悄悄的,天

色清明,周圍那些草原的氣息衝進你的嘴巴,沾著你的舌頭,沿著你的喉嚨,象一條小

溪似的流到你胸中。露天擺著一張桌子,大家站在那兒喝一杯提神的熱咖啡,羼著帶酪

的牛乳,還有一股野花野草的香味。

他們搭上瑞士的火車,看了車上不同的裝置高興得象兒童一樣。可是安多納德累極

了!她對於這種時時刻刻的不舒服覺得莫名片妙。為什麼看到了這些多美多有趣的東西

而並不怎麼高興呢?和兄弟作一次美妙的旅行,不用再為將來的生活操心,只顧欣賞她

心愛的自然界:不是她多少年來夢想的嗎?現在她是怎麼回事呢?她埋怨自己,勉強教

自己欣賞一切,看著兄弟天真的快樂強作歡容

他們在土恩停下,預備第二天換車到山裡去。可是在旅館裡,安多納德晚上忽然發

了高度的寒熱,又是嘔吐,又是頭疼。奧裡維慌了,心神不定的捱了一夜,天明就去請

醫生:——又是一筆意想不到的支出,對他們微薄的資源大有影響。——醫生認為暫時

並不怎麼嚴重,不過是極度的勞頓,身體太虧了一點。繼續上路是不可能了。醫生要安

多納德整天躺在床上,並且說他們也許要在土恩多待一些日子。他們雖然難過,幸而事

情沒有意料中的嚴重,也就很安慰了。可是老遠的跑來,關在簡陋的旅館裡,臥房給太

陽曬得象暖室一般,畢竟是夠痛苦的。安多納德勸兄弟出去散散步。他在旅館外邊走了

一程,看見阿爾河的綠波,遠遠的天邊又有白色的山峰在雲端浮動,快活極了;但這快

樂,他一個人沒法消受,便匆匆回到姊姊房中,非常感動的把見到的風景告訴她;她奇

怪他回來這麼早,勸他再出去,他卻象以前從夏德萊音樂會回來的時候一樣的說:

“不,不,那太美了;我一個人看了心裡會難受的”

這種心緒是一向有的:他們知道,不跟對方在一起自己就不是個完全的人。但聽到

對方把這意思說出來總是怪舒服的。這句溫柔的話給安多納德的影響比什麼藥都靈驗。

她微微笑著,又喜悅,又睏倦。——很舒暢的睡了一夜,她決意清早就走,不去通知醫

生,免得他勸阻。清新的空氣和一同玩賞美景的快樂,居然使他們不致為了這個鹵莽的

行動再付代價。兩人平安無事的到了目的地;那是山中的一個小村,在什齊茲附近,臨

著土恩湖。

他們在一家小旅館裡待了三四星期。安多納德沒有再發燒;可是身體始終不硬朗。

她只覺得腦袋重甸甸的支援不住,時時刻刻的不舒服,奧裡維常常問到她的健康,只希

望她的臉色不要那麼蒼白。可是他對著美麗的景色陶醉了,自然而然的把不愉快的思想

撂在一邊,所以聽到她說身體很好,就很願意信以為真,——雖然明知道事實並不如此。

另一方面,她對於兄弟的快樂,清新的空氣,尤其是對於休息,深深的感到快慰。經過

了多少艱苦的年頭而終於能休息一下,不是最愉快的事嗎?

奧裡維想把她拉著一同去散步,她心裡也很高興和他一塊兒去;可是好幾次,她勇

敢的走了二十分鐘,不得不停下,氣透不過來了,心要停止跳動了。於是他只能自個兒

向前,——雖然是並不辛苦的攀援,她已經忐忑不安,直要他回來了才放心。或者兩人

出去隨便遛遛:她抓著他的胳膊,邁著細步,談著話;他尤其多嘴,一邊笑,一邊講他

將來的計劃,說著傻話。走在半山腰,臨前山谷,他們遙望白雲倒映在靜止不動的湖裡,

三三兩兩的小艇在那裡飄浮,彷彿氽在池塘上的小蟲;他們呼吸著溫和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