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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華麗的大

商店,但她什麼都沒在意,因為心裡只想著他。她教他別忘了忠誠自矢的諾言,說過她

不在的時候誰都不見,只想念她一個人。她希望他把她出門的時期整個兒花在工作上面,

使他成名,她也跟著成名。最後她問他可記得動身那天和他告別的小客廳,要他隨便哪

天早上再去,她的精神一定還在那兒,還會用同樣的態度和他告別。她簽名的時候自稱

為〃永遠永遠是你的〃;信後又另外加了幾句,勸他買一頂漆邊的草帽,別再戴那個

難看的呢帽:——〃漆邊的粗草帽,圍一條很闊的藍絲帶:這兒所有的漂亮紳士都是戴的

這一種。”

克利斯朵夫唸了四遍才完全弄清楚。他昏昏沉沉,連快活的氣力都沒有了;突然之

間他疲乏到極點,只能上床睡覺,把信翻來覆去的念著,吻著,藏在枕頭底下,老是用

手去摸,看看是否在老地方。一陣無可形容的快感在他心中氾濫起來。他一覺睡到了天

明。

他的生活現在比較容易過了。彌娜忠誠不二的精神老在周圍飄蕩。他著手寫回信,

但沒有權利自由發揮,第一要把真情隱藏起來:那是痛苦而不容易做到的。他用的過分

客套的話一向很可笑,現在還得拿這些套語來很拙劣的遮掩他的愛情。

信一寄出去,就等著彌娜的迴音:他此刻整個兒的生活就是等信了。為了免得焦急,

他勉強去散步,看書。但他只想著彌娜,象精神病似的嘴裡老念著她的名字,把它當做

偶像,甚至拿一冊萊辛的著作藏在口袋裡,因為其中有彌娜這個名字;每天從戲院出來,

他特意繞著遠路走過一家針線鋪,因為招牌上有Minna這五個心愛的字母。

想到彌娜督促他用功,要他成名的話,他就責備自己不該荒廢時日。那種勸告所流

露的天真的虛榮,是表示對他有信心,所以他很感動。為了不負她的期望,他決定寫一

部不但是題贈給她,而且是真正為她寫的作品。何況這時他也沒有別的事可做。計劃剛

想好,他就覺得樂思潮湧,好比蓄水池中積聚了幾個月的水,一下子決破了堤,奔瀉出

來。八天之內他不出臥房,魯意莎把三餐放在門外,因為他簡直不讓她進去。

他寫了一闋單簧管與絃樂器的五重奏。第一部是青春的希望與慾念的歌;最後一部

是喁喁的情話,其中雜有克利斯朵夫那種帶點兒粗獷的詼謔。作品的骨幹是第二部輕快

的廣板,描寫一顆熱烈天真的心,暗示彌娜的小影。那是誰也不會認得的,她自己更認

不得;但主要的是他能夠認得清清楚楚。他自以為把愛人的靈魂整個兒抓住了,快樂得

發抖了。沒有一件工作比這個更容易更愉快。離別以後鬱結在他胸中的過度的愛情,在

此有了發洩;同時,創造藝術品的慘淡經營,為控制熱情所作的努力,把熱情歸納在一

個美麗清楚的形式之中的努力,使他精神變得健全,各種官能得到平衡;因之身體上也

有種暢快的感覺。這是所有的藝術家都領略到的最大的愉快。創作的時候,他不再受欲

念與痛苦的奴役,而能控制它們了;凡是使他快樂的,使他痛苦的因素,他認為都是他

意志的自由的遊戲。只可惜這樣的時間太短:因為過後他照舊碰到現實的枷鎖,而且更

重了。

只要克利斯朵夫為這件工作忙著,就差不多沒有時間想到彌娜不在:他和她在一平

生活。彌娜不在彌娜身上,而整個兒在他心上。但作品完成以後,他又孤獨了,比以前

更孤獨更沒精神了;他想起寫信給她已經有兩星期而還沒有迴音。

他又寫了封信,可不能再象第一封那樣的約束自己。他埋怨彌娜把他忘了,用的是

說笑的口吻,因為他並不真的相信。他笑她懶惰,很親熱的耍弄了她幾句。他藏頭露尾

的提到自己的工作,故意刺激她的好奇心,同時也因為想讓她回來以後出豈不意的高興

一下。他把新買的帽子描寫得很仔細;又說為了服從小王后的命令,——他把她每句話

都當真的,——老守在家裡,對一切邀請都託病謝絕;可並沒補上一句,說他連跟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