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都冷淡了,因為某次爵府裡有晚會找他,他竟沒去。全封信都表示他快活得忘其所以,
信裡最多的是情人們頂喜歡的,心照不宣的話,以為只有彌娜一個人懂的,他覺得自己
手段高明,居然把應該用到愛情二字的地方都用友誼代替了。
寫完了,他暫時寬慰了一下:第一因為寫信的時候好象就和彌娜當面談了一次;第
二因為他相信彌娜一定會馬上答覆。所以他三天之內很有耐性,這是預算信件一來一往
必需要的時間。可是過了第四天,他又覺得活不下去了,一點精力也沒有,對什麼事也
不感興趣,除了每次郵班以前的那個時間。那時他可焦急得渾身發抖,變得非常迷信,
為了要知道有沒有信來,到處找些占卜的徵兆,譬如灶肚裡木柴的爆裂聲,或是偶然聽
到的什麼話。時間一過,他又垂頭喪氣;既不工作,也不散步,生活唯一的目標是等下
次的郵班,而他還得用全副精神來撐到那個時間。到了傍晚,當天的希望斷絕之後,他
可消沉到極點:似乎怎麼樣也活不到明天的了。他幾小時的坐在桌子前面,話也不說,
想也不想,甚至也沒有去睡覺的氣力,直要最後迸出一些殘餘的意志才能上床。他睡得
昏昏沉沉的,做著亂夢,以為黑夜是永無窮盡的了。
這種連續不斷的等待,結果變成了一場真正的病。克利斯朵夫竟疑心他的父親,兄
弟,甚至郵差,收了他的信藏起來。一肚子的惶惑把他折磨得好苦。至於彌娜的忠實,
他沒有一刻兒懷疑過。所以要是她不寫信,那一定是害了病,快死下來了,或許已經死
了。他抓起筆來寫了第三封信,那是悲痛之極的幾行,感情,字跡,什麼都不顧慮了。
郵班的時間快到了,他亂塗一陣,信紙翻過來的時候把字弄糊了,封口的時候把信封攪
髒了:管它!他決不能等下一次的郵班。他連奔帶跑的把信送到了郵局,便悽愴欲絕的
開始再等。第二天夜裡,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彌娜病著,在那裡叫他;他爬起來,差點兒
要動身去找她了。可是她在哪兒呢?上哪兒去找呢?
第四天早上,彌娜的信來了,——半頁信紙——口氣又冷又傲慢。她說不懂他這種
荒唐的恐懼是從哪兒來的,她身體很好,只是沒有空寫信,請他以後別這樣的衝動,並
且停止通訊。
克利斯朵夫看了大為沮喪。他可不懷疑彌娜的真誠,只埋怨自己,覺得彌娜惱他那
些冒昧而荒謬的信是很對的,認為自己糊塗,用拳頭敲著自己的腦袋。但這些都是白費:
他終究感到了彌娜的愛他不及他的愛彌娜。
以後幾天的沉悶簡直無可形容。虛無是沒法描寫的。唯一使克利斯朵夫留戀人生的
樂趣——和彌娜的通訊——被剝奪了,現在他只是機械的活著,日常生活中唯一想做的
事,就是晚上睡覺以前,把他和彌娜離別的無窮盡的日子,象小學生似的在月曆上劃去
一天。
回來的日子已經過了。一星期以前她就該到了。克利斯朵夫從失魂落魄的階段轉變
到狂熱的騷動。彌娜臨走答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