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荊秋髮來連續的資訊:
阿內,無時不惦記你。早些日子離開長沙的時候,我在你床頭的玻璃花瓶底下留了張字條,還在你書架上的《追憶似水年華》第一卷裡夾了東西,開啟那本《聖經》,也有。拿出來別看,全部燒了吧。
不知道你在哪裡過年,希望你已經回家了,不要獨自留在長沙。你曾給我開闢了一個世界,你將會看到你對我的影響如何反映到我的生命中來。對你說再多痴心的話也沒有用,我是如此無奈。是我對不起你。我愛你,我會把你深深藏在心底,若阿內永遠在我心中。
無數只夜鳥倏忽間飛起來,拍打的翅膀令樹葉疾翻,如颶風驟起,瞬間將悲傷掃蕩一空,疼痛如黑夜的白光閃現,彷彿即將破曉。
若阿內大年初三便回了長沙,看了水荊秋留下的東西,年初四便到了冰城。
她就在離他家不遠的賓館住下,他打車五分鐘就到了。在門開的瞬間,壯烈的交響樂第二樂章的頭一個音符奏響,一段纏綿悱惻的小提琴,婉轉悠揚,如泣如訴,鋼琴曲輕柔點綴,作為樂手的男子與長髮的女子,雙目緊閉,彼此捲入於他們奏響的優美旋律中。她是他手中的琴鍵,她隨之發出不同音調的音符,或長或短,或高或低,手指狂亂,音符便急切密集;他是她懷裡巨大的大提琴,長出她許多(更像她是他懷裡的小提琴),身體的戰慄使她的拉奏有失水準,愛拽著她往他的身體裡沉墜,比地球的引力更大。他是一管薩克斯,她吹響他,激昂與夢幻的旋律風一樣奔跑。他們的身體就是音樂廳,一座在彼此來臨前無比空曠的建築物。他舞動銀色的指揮棒,有大師的氣勢與魄力,熟知起、轉、承、合,激越、柔緩、速度以及停頓。除了音樂,全場鴉雀無聲。這是一場生命的演奏,一場忘我的演出,直到每位演奏者精疲力竭,臉上淌著汗水,氣喘吁吁地謝幕,才有了交談聲。
他們迅速地成為了觀眾,溼漉漉地坐在大廳裡,讚美彼此的音樂才華,演奏者的音容變幻。
他把燈光調到明亮,她不肯離開他去洗澡。
“你把東西夾在《追憶似水年華》裡,是暗示什麼嗎,可你又在信裡叫我永遠不要懷疑你的愛。”她憂戚重重地說。
“我是無意識的,夾在你喜歡的書裡,只表示我對你的重視。我從沒想過會離開你。你是我今生的福分我的寶。”他笑她胡思亂想,唯心主義,神秘主義。
她對他的話感到滿足,接著說道:“你在信裡夾一撮陰毛,嚇我一跳,什麼時候剪下來的?我是第一次收到陰毛,想了半天,意思應該是和送頭髮差不多吧。以後你要是離開我,我拿它做證據告你強姦。”
“喲,怎麼報復我都想好了?我的寶,早上你在睡覺,我起來抽菸,拍了你的房間你的生活環境,你還沒起來,我想你多睡會兒,沒有叫醒你,一直琢磨著給你留點什麼,免得你一天到晚猜疑,心情不好。我想過剪一綹頭髮,但我想有比頭髮更親密的體毛。你怎麼沒燒掉,還留著呢?”
“捨不得。春節回家了,回長沙又過了好幾天才敢看。你真能忍,非得大年夜才告訴我。”
“本來是留給你大年夜看的。我想陪伴你。讓你感到我在你身邊。欠你太多,我常常為此心疼。”
她箍緊他,覺得他的腰比以前粗,體重有所增加。
“壓在花瓶底下的照片,我看了半天,才知道那是高原上你第一次抱我的地方,你的手還伸到我屁股底下耍流氓。”
回憶是甜蜜的,時間因此溜得更快。沒等到他們的身體冷卻,他匆匆走了。
春節還在繼續,街上到處張燈結綵,街邊很多隨意堆起的雪人。每見到一個女人,若阿內就想那是不是梅卡瑪,或是梅卡瑪的型別。型別很重要,代表水荊秋的品位。若阿內一會兒想象梅短髮捲曲,燙染成暗黃色;一會兒又想她可能是頭髮蓬鬆的長髮女人。她是前衛時髦的,也可能是傳統精緻的,幹練潑辣,或者穩重典雅。若阿內滿腦子都是梅卡瑪,走在屬於梅卡瑪的城市與街道,她感到一種侵犯者的隱隱快感。梅卡瑪的氣息在空中飄。那些美容院、超級市場、乾洗店、麥當勞以及郵政報刊
亭、新華書店,都有梅卡瑪的影子。包括腳下這條人行道,很可能是梅卡瑪經常走過的路。她和水荊秋。他們一家三口。這是他們的世界。若阿內感到自己就像鬼子進村,端著刺刀鬼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
水荊秋第二天下午匆匆來了。他找什麼藉口得以從家裡走出來和她幽會,若阿內不再用刻薄話損他。他正為偉大的愛情冒著巨大的危險,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