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米納瓦小姐手裡拿著一封信,大笑著走進房間。
“丹,這簡直太荒唐了。”她說。
“信裡說些什麼?”
“我可能已告訴你了,家裡人都很為我擔心。可我捨不得檀香山,就在這兒呆了這麼久。現在可好,他們僱警察來找我了。”
“警察?”他揚起了濃黑的眉毛。
“是的,是這樣,不過當然不是公開的。格雷斯還說約翰·昆西在銀行有六週假,正準備到這兒來度假。格雷斯這樣寫道:‘親愛的,這樣就有人陪你回家了。’
“她是不是很細心呀?”
“約翰·昆西·溫特斯利普?他是格雷斯的兒子嗎?”
米納瓦小姐點點頭。
“丹,你沒見過他,是吧?噢,你會對他不耐煩的,他也肯定不會喜歡你。”
“為什麼不喜歡?”丹·溫特斯利普立即問。
“因為他是個有教養的孩子,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噢,他很有禮貌!這次旅行對他來說如同基督受難。一走過奧爾巴尼,他就會感到厭倦的,想想那以後他還得忍受一段多長的單調旅途吧!”
“噢,我不知道。他也是溫特斯利普家的人,不是嗎?”
“他是。可他一點兒也沒有吉普賽人的特徵。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清教徒。”
“可憐的孩子。”丹·溫特斯利普朝那個盛有琥珀色酒的盤子走去。“我想他會和羅傑一起在舊金山逗留的。往那兒給他寫封信,告訴他我希望他在檀香山時能把我這兒當成自己的家。”
“謝謝你的好意,丹。”
“沒什麼。我喜歡有年輕人在身邊——哪怕是清教徒也無妨。你恐怕不久就會被帶走而重返文明社會了。現在還是來杯雞尾酒吧。”
“好的。”他的客人說,“我將顯示出我兄弟講過的真正的哈佛式冷淡。”
“什麼意思?”溫特斯利普問道。
“如果真讓我馬上回去,我是不會同意的。”米納瓦小姐眨了眨眼,拿起一杯雞尾酒。
丹·溫特斯利普開懷大笑。
“米納瓦,你是個很爽朗的人。”他一邊陪她走進大廳,一邊說。
她說:“在羅馬的時候,我要求自己絕對不能如在波士頓一樣待人處世,那樣恐怕會很吃不開的。”
“很對。”
“還有,我很快要回波士頓的。我在那兒到處看看畫展,聽聽洛厄爾的講座,然後讓自己慢慢衰老下去。”
可是她現在並不在波士頓,坐在飯廳鋥亮的餐桌前,她陷入了沉思。在她面前擺著一大片冷凍過的木瓜,黃橙橙的,誘人的很。透過紗窗外的枝葉,可以看到大海,它正不安地低吟著。她知道晚宴會很豐盛,或許島上的牛肉會有些乾燥多筋,但水果、沙拉的美味已足以彌補它的不足了。
這時,她詢問道:“巴巴拉快回來了嗎?”
丹·溫特斯利普的臉上煥發出如海灘日出時那樣的容光。
“是啊,巴巴拉已經畢業了。她任何時候都有可能到家。要是她和你那出色的侄子恰巧乘同一條船該多好啊。”
米納瓦小姐答道:“無論怎樣,對於約翰來說肯定是好的。上次巴巴拉來東部的時候,我們都覺得她是個生機勃勃的迷人女孩。”
“她是那樣的。”他自豪地贊同說,女兒是他最珍貴的財產。“告訴你吧,我很想她,她不在身邊的時候我覺得非常寂寞。”
米納瓦小姐敏感地看了他一眼。
她說:“是啊,我聽到了一些關於你是多麼寂寞的傳言。”
他黃褐色的面頰微微泛紅了。
“我想,是從阿莫斯那兒?”
“噢,不止是阿莫斯,丹。有很多傳聞。也是的,你這樣的年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這樣的年紀?我告訴過你,在這兒我們都還年輕。”他沉默了片刻。“你很爽朗——我說過,也確實這樣認為。你一定明白一個男人在這島上會做出與在巴克灣有點不同的事來。”
她笑著說:“而且巴克灣的男人全不可靠。丹,我可不是要指責你。但是,為了巴巴拉的緣故,你不會和你傾心的一個女人結婚吧?”
“我可以和這個女人結婚——如果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的話。”
米納瓦小姐答道:“我指的是那個大家都知道的,懷基基灘的那個寡婦。”
“這地方實在是個謠言的溫床。阿倫·康普頓是很值得人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