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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兒子,小神龜不會出來了。我們就要到那邊去了,那邊是爸爸的家!”

�於潮白熱情澎湃地宣佈著,話音裡充滿了喜悅。

�“你騙人——”孩子盯著他。

�“爸爸沒有騙你,爸爸的家也是你的家。”於潮白誠心誠意地向孩子解釋。

�“不,你是一個壞舅舅!”

�“”

�於潮白再沒有說話,要說明他不是一個壞舅舅,可不是幾句話就能講清楚的事情。以後,他會給孩子講明白的,然而眼下他無暇顧及了,眼下他必須儘快地劃漂到對岸。

�“我要媽媽!我要回家!——”兒子一邊尖叫,一邊用小拳頭拼命擂他。

�於潮白連忙偏轉身體,以避開兒子的攻擊,並且越發加快了用雙臂划水的速度。

�雖然側上方衝來的水流很急,但是,那嚮往中的對岸畢竟在逐漸地向他們靠近、靠近,似乎再有片刻功夫,他們就可以與對岸融在一起了。

�“回家!”“媽媽!”

�澤雨還在身後叫著。

�於潮白聽而不聞,只顧拼命地划著水。

�忽然,一陣剌痛從右邊的肩背處傳來,正在划水的右臂頓然發軟。於潮白仰轉身體,他吃驚地看到,澤雨正揮著一把匕首!

�是匕首,是那柄孩子掛在腰間充當腰刀的匕首。銳利的刃尖就懸在於潮白的頭頂,猶如一顆怪獸的大牙。

�澤雨的面孔變得十分陌生,雙唇咬合眉頭緊蹙。那模樣儼如一個成熟的吉瑪男子,正帶著果斷勇敢的自衛決心,來面對一隻兇惡的山豬!

�是山豬,此時,於潮白在澤雨的眼睛裡已經成了一隻狡猾的山豬。

�“兒子,別!——”

�於潮白的叫聲還未落音,匕首已然刺下。

�因為於潮白是仰轉著身體,所以匕首尖正衝著他的臉。於潮白本能地閃了一下。

“卟”地一聲,匕首紮在了漲鼓鼓的輪胎上。

�可怕的煞氣聲響起來,於潮白下意識地伸手去堵捂。那匕首再次揚起,又猛然落下,正紮在於潮白的小腹上。

�“啊!——”

�劇烈的痛楚使得於潮白扭歪了臉,他用雙手去抱撫他的小腹。於是,他就握住了那個直立的刀柄,猶如握著一顆敵對的心。

�那顆心是堅硬的,透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冷酷。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敵人剌來的刀劍應該再回擊敵人。

�可是,敵人在哪裡?

�“兒,子!——”於潮白喃喃著。

�澤雨呆呆地,不知所措地望著他。於潮白苦笑了一下,猛地拔出了匕首。

�冷冷的月光下,看得到利刃的前端厚了,黑了,猶自滴著駭人的粘膩。

�手一軟,那匕首就魚兒一般滑脫在河裡。

�“媽,媽——”

�兒子的嘴癟著,一副要哭的樣子。

�於潮白顫抖地伸出手,撫著孩子的小臉兒。那臉蛋兒是涼涼的,那目光是疏遠而又陌生的。於潮白這時才發現,澤雨在外貌上其實有許多地方與他並不相象。澤雨的額頭是窄狹的,圓鼓鼓地向外凸出,好象堅硬的卵石。兩頰的顴骨陡然地聳起來,猶如不可更移的峭壁。嘴形呢,嘴形就象夢姆湖,圍圈著一種幽深的陷落

�這一切,都不屬於於潮白,而屬於他的吉瑪母親的那個世界。

�於潮白的心底忽然湧起了悲涼,他此刻終於明白,在澤雨的意識概念裡是沒有父親的,因此也就不存在對於他的父子之情。父親這個概念,只存在於有父親的社會里。社會用既成的概念影響著決定著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人們,人們也就自然而然地承接了這些概念所包涵的約定俗成的內容。在此之前,於潮白雖然不曾見過澤雨,但是父與子的概念和父子之情的內容,於潮白早已在他生活的那個社會中潛移默化地接受了。因此,在他得知澤雨是他的“兒子”之後,他才會生出父親的那種親子之情。

�澤雨對父親的親情做著決絕地抗拒;�而於潮白對兒子的親情,卻難以割捨!

�或許,這就是悲劇不可避免的原因吧?

�楠礱河的激流衝蕩著,咆哮著,急不可耐地要將充氣輪胎一口吞下。充氣輪胎呢,一點一點地軟下去,癟下去,怯生生地躲閃著,退避著,就象一片枯葉,在水面上打著旋兒,勉為其難地載著於潮白和澤雨隨波逐流地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