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對呀,永遠相愛,大家發過誓的,那就讓血和血做最後的對話,重溫一遍這個誓言吧。
�捏刀片的指頭們用上了力量,好了,動手。陸潔熱昏昏地勾起身子,那姿態彷彿是要和於潮白親吻——�就在這時候,木門“呀”地一聲響了,是那扇通往後院的木門,它似動非動地晃了晃,露出一個黑黲黲的頎長的縫隙,猶如高個子的黑影立在那兒。
�“誰?——”陸潔脫口叫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只有木門和那道黑影立著。
�“可能是風吧。”於潮白說。
�陸潔記得她從院子裡進來時,把木門掩上了。吉瑪人的木門很重,如果是風的話,那該是一陣挺大的風。
�不管是風還是人,這麼一攪和,陸潔已經洩掉了那股切割的衝動。拿刀片的手覺得發軟,周身上下也都變得綿沓沓的。
�“於潮白,離婚就離婚,幹嘛一聲不吭就跑了,到這種地方來裝神弄鬼!”
�陸潔本想把聲調拿得理直氣壯些,不料一出口,就顯得哀哀怨怨。
�“陸潔,你聽我說,我沒想過和你離婚,我不會離開你的。”於潮白的話明確而又直截。
�“騙人。”
�“不,我講的是實話。這段時間以來,我常常回想我們熱戀中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我們象沙漠中的孤駝嚮往綠洲一樣,彼此渴望著對方。那時候的情形常常是這樣的,剛剛放下電話機,就又想聽到對方的聲音。剛剛相擁相望之後分手,便又思念起對方的面容。我們頻頻地幽會,似乎要藉此擺脫分手的恐懼並印證彼此的忠誠,我們永無饜足地親吻作愛,彷彿過了今日再無明日世界就要在我們的身後結束那時候,我們多想朝朝暮暮在一起,如影隨形,相伴相守啊。”
�於潮白的感嘆真摯而悠遠,在不知不覺中,他的手已經搭在了陸潔的肩上。
真是不可思議,只此一搭,陸潔就覺得整個心都被那寬厚溫暖的大手撫住了,撫得又甜又酸又澀又苦。熱戀時的種種情形彷彿又歷歷在目,陸潔眼窩一熱,幾乎要落下淚來。
�於潮白用那種迷離而又親暱的目光望望陸潔,說話的語氣也有些迷離,彷彿在講著別人的事。
�“後來呢,後來我們的願望實現了,我們結婚了。可是陸潔,你發現沒有,恰恰是婚後朝夕相守的日子,使人變得疲憊,變得慵懶。再沒有等待了,也就再沒有了等待中的焦灼。再無須企盼了,於是再感受不到企盼中如煎如焚的激情。
所以,有時候我想,牛郎和織女或許正是因為只能每年七月七日相會一次,才成了千古絕唱的吧。要是他們倆天天守在一起,織女恐怕早就討厭了牛郎腳丫子太臭打呼嚕太響,牛郎呢,也會不滿織女嘮嘮叨叨羅羅嗦嗦,象院子裡轉來轉去的肥嘟嘟的母雞。”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後悔我們不該結婚嗎?”
�“這不是後悔,這是反思,親愛的。”於潮白認真地說,“如果我們真的不曾結婚,如果我老是需要坐著火車去會你,我想,我或許至今仍舊會如痴如狂地思念著你,如飢如渴地嚮往著你。每一次開門相迎,都會象期盼已久的節日,每一次站臺相送呢,都會讓人依依不捨,柔腸寸斷。我們不會懈怠了對方的身體,當它們彼此袒露相見的時候,都會覺得對方清新如初。我們不會草草地做愛,因為每次身心的交合都如同缺久才圓的滿月,顯得彌足珍貴。”
�“別說了,潮白”聽到這裡,陸潔已經淚流滿面,“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我已經是一句唱爛了的老歌。如果你實在提不起精神再唱,如果勉強下去對於你是一種莫大的痛苦,我願意讓你解脫,我可以騰出位置來,讓你娶回慄琳琳。”
�陸潔也不明白她怎麼會說出這番話的,這番話一出口,她就體會到了一種帶著犧牲味道的蒼涼和悲壯。
�“不不不,陸潔,你錯了。首先,你應該知道,慄琳琳是那種這輩子只打算與男人交往,而不打算與男人結婚的女人。其次呢,即使她有結婚的考慮,我也沒有迎娶新人的興致了。”於潮白沉吟著,“我把她娶進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把她變成第二個彭磊,變成第二個你。所以我和慄琳琳,只是那種親密的夥伴,那種兩相情願的性夥伴。”
�陸潔聽了,自怨自哀地說:“別說了,潮白,我都明白。我對於你,已經毫無用處,是我在纏著你,是我離不開你。咱們的分手,是遲早的事。”
�於潮白緊緊地擁著陸潔,感慨地說:“傻子,你還是不了